可对于她来说,她想要的不过是与年少就订婚的梁家少年郎共白头。
只怪天不遂人愿,废太子叛国案一发生,不仅换了天子,换了朝堂,也逼死她心慕已久的未婚夫君。
她一个闺阁女子,无能为力,只能为她的心上人守这一生。
今日的月未满,心更是残缺。
她的心上人也离逝十年之久,这一夜注定无眠,她写了满屋子的诗,祭奠她此生的遗憾。
此时的忧伤却被二姑娘打断,作为师长她不好斥责,只是言语冷淡些:“如此晚了,还是莫要贪杯,二姑娘回去休息吧,改日再一同品鉴。”
“倒是可惜了,学生有些许疑问想向先生讨教。”
提着酒的许知韵刚想转身,就被李巧兮叫住。
“等一下。”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岂能拒绝。
屋内的桌上、地上,被白纸铺满,纸上的字密密麻麻,诉说着思念,归于一个“情”字。
李巧兮将桌上收拾干净,遂又拿出酒杯,请许知韵坐下。
打开梅子酒,将桌上的酒杯满上,扑鼻的香气四溢,交织的独特的芳香。
抿一口,甘甜不腻,回味悠长,此时的李巧兮没有品鉴的心情,只是一饮而尽。
她想着尽快解决二姑娘的疑问,便问道:“二姑娘,有何不懂之处,尽可说来。”
“不知先生的未婚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闻此话的李巧兮微微怔住,似乎心中早已有答案,直接脱口而出:“贤才君子,品行端正。”
“如此好的人,凌迟之刑过于残忍了。”
李巧兮腾的站起身,作为先生她不能太过粗鲁,但任何人都不可轻视梁家少年,语气冰冷生硬道:“二姑娘,请回。”
许知韵不为所动,端着酒杯又饮了一口:“先生,想过为夫君报仇吗?”
外面太过安静,静到李巧兮觉得自己出现幻听,她不可置信的盯着她的学生,想确定方才的话是不是出自她的口。
“你说什么?”
“先生十年前,不就清楚废太子是被冤枉的吗?自己的夫君是被残害的吗?自己多年未嫁人,不就是等着有朝一日,冤案被翻,天下大白之时,以梁槿堂正妻的名义为他下葬吗?”
许知韵望着声泪俱下的李巧兮,“贞洁”从来都不是眼前这位女先生的名头,重情重义才是。
酒杯被许知韵重重地放下,“咯噔”一声,像是打开尘封已久的心。
前世未能达成先生的夙愿,是她这个学生的遗憾。
“你究竟是何人?”
“什么人不重要,我们想要的、所期望的,都是同一件事,这就足够了。”许知韵起身走近几步,“先生,这一路独自一人着实辛苦了,眼下我们可以结伴而行。”
泪水布满发红的眼眶,糊了视线,但心底像有束光射进来。
十年前,她收到少年郎偷偷传来的信,他告诉她,此情深似海,但为君为臣为子,葵藿之心不可弃,宁死不屈也要为被陷害的太子执言,他愿有朝一日能真相大白,洗冤屈敬忠良,到那时想请她替忠臣们上一柱香。
终是等到来人能与她共情了,她要相信吗?能信任旁人吗?
这一夜过于漫长,天边的黑幕零散分布的星星,用力地闪着微弱的光,似乎比往日要更亮一些。
琉光巷,灯火辉煌,百姓们俗称此巷为“风流巷”,青楼楚馆招摇地聚集于此,繁花怒开,争奇斗艳。
夜已大深,鸡鸣过半。
一辆摇摇晃晃的马车,从琉光巷驶出来,车内俊俏的公子一手端着青花花鸟杯,一手挑逗着袒露香肩的貌美女子。
忽然,马车一停,晃得车内的主子猛然摔倒,随后咒骂声传了出来。
待见车外仍旧没有声音,俊俏公子系好下腰间玉带,酿呛地走出来。
车外的月光正亮,倏然眼前一黑,随后被几个壮汉拽下车,拖到拐弯处的巷子里。
“啊—是谁,哪来的狗东西竟敢打小爷我。”
“别打了,别…打了,来人啊,救命,救命…”
惨叫声惊到路过的猫狗,却没惊扰到远处的人。
翌日一早,奉京城内就传出消息,说国公府的小霸王郭政业被揍个满脸青,不敢出来见人了。
问是何原因,世人皆说活该,整日招猫逗狗,仗着国公爷的名声作威作福,为非作歹,强行霸占良家少妇,此人是该被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