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府,灌木丛包围的小路上,许家两兄妹一左一右像是在对峙。
水月不敢抬眼,出神地盯着自己的鞋尖,主子的事与她无关。
“好吧,可你如何得知我要出门的,去哪里你可知?”最先败下阵来的是兄长许意延。
“反正是去散心的,去哪里都行,晚上我跟定兄长了。”赖皮是无解的,许知韵极为认真。
许意延无可奈何:“可你不能是这副打扮出门。”
“女扮男装,我懂。”许知韵笑得俏皮,添补了几句,“大哥,可别想着偷偷先走,佯装忘了带上我,父亲会在书房呆到很晚的。”
话音落,许知韵乖巧地福礼,遂转身离开了。
独留许意延一人在那懊悔,就不该关心这个妹妹,瞧她的模样看不出半点难过。
即已答应了,他就会说一不二,必会带上她的,竟还不信他。
心里安慰自己,只是出去看看,应当无事的。
水月一脸兴奋,晚上她要同姑娘一起出门啦,好高兴。
许知韵扭脸瞧着水月,不忍心提前告诉她,晚上不会带着她去的。
因着会有危险,前世的今日,许意延潇洒地直着出门去,却是横躺着受了重伤回来的。
说是被一偷东西的小贼用箭射伤的,请了宫里的御医,才勉强保住了性命,可余后的日子里走两步都喘,更提不起笔写字。
原本意气风发的少年,经历过此事,站起身都需要勇气,冷寂的背影看过一次便不忍再看下次。
眼看着秋闱下场定会高中的,可病弱的哥哥再无力气在考卷上笔走龙蛇了。
那一箭刺穿了身体,也刺没了他的风骨和清傲。
也正是因为许意延受了伤,再无建树,不能再为许家添光增彩。
许良友将心中的抱负,心中的遗憾,皆放到许知韵身上。
小女子不会武无法上战场,那就还是走联姻这一条路。
在许良友的心里,他的女儿必须嫁入皇室或是高门世家,为他的仕途添一份助力。
失了儿子,他还有女儿,对许知韵的期望越高,教导的越严厉。
一想起那些不知疲惫的夜,酸痛的手腕,直不起的腰背,许知韵真的会从梦中惊醒,最折磨人的,还是父亲满眼的期盼。
在得知许知韵与大皇子私下有联系后,那一夜的许良友喝了一夜的酒,似乎看到了期望的光。
他的女儿给他找了个皇子,若能顺利登基,他就是国丈了。
许知韵即便知晓自己是棋子,但为了父亲,为了她所谓的爱,她毅然决然地卷进夺嫡之争,卷入宫斗中。
重来一世,被裹挟的不得不前行的日子,让许意延来承受吧。
大哥清正固执,想来长大一些能与许良友抗争,转变许良友脑子里争权夺位的想法,最好只做个为民为国的纯臣。
这一世,决不能让大哥再受伤了,那么有傲骨的人,不能在人前展示风采,多可惜啊。
前世许知韵想过,若是许意延顺利进入朝堂,不曾有任何意外。或许许良友对权利渴望,对高位的垂涎不会那么疯狂。
对于前世,有太多疑惑不解之处,许知韵想弄清楚一些。
怎就那么巧一个功夫了得的小贼,偷了户部一员外郎家的宝贝,沿途被抓捕时,他射出的箭正好射向,正回府探出身子的许意延。
前世,许良友派了好些人查此事,也没查出个结果,最后只能算了。
已经发生的事不能改变,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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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晚风渐微凉,打在身上顿觉清爽。
一处角门,许知韵一身男儿装扮,俊美秀丽,一双清眸望向前方。
只见穿着青衫的少年郎,翩翩公子模样,带着小厮齐鸣迈步而来。
一高一矮两兄妹聚齐,相视一瞬,一人板脸无奈,一人嘴角微挑。
角门打开,许知韵乖乖地跟着许意延上了马车,一路晃悠向前。
女子娇小,穿着男装也不像男子,许意延看着直叹气。
好在大翎开国后,元启帝鼓励女子读书、女子经商,那时风气开放,时时能见寻常女子于街上行走。
可到明贤帝即位后,多次提及女子应以相夫教子为主,贞洁名声更为重要。
之后渐渐地女子出门要么带幕篱,要么女扮男装,即便一眼便瞧出是女子,也权当看不出,因着能扮男子出门的姑娘,必是家中娇惯的,没必要得罪。
马车上,许意延又嘱咐了一遍:“妹妹可别随意乱走,也别乱看,跟紧我。”
“好的,大哥。”
前世与这位大哥接触的并不多,两人都忙,见面也少,原来他是个话痨,跟老妈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