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的下人们沉浸在喜悦之中,夫人赏了一个月的月例银子,真是没想到二姑娘如此厉害,得了皇后的赏识,还被陛下封了县主。
跪在牌位前的许良友,背影略显孤寂,自家姑娘得了县主的名头,是彻底断了与皇子的联姻。
这道圣旨明晃晃而来,一是告诉元修止莫要打与重臣联姻的心思,二是告诉许良友只能忠于陛下一人,只有高高在上的陛下能给他荣耀,亦或是惩罚。
许良友,许大人的心思还未露出苗头,就被拔了灯芯。
他也只好将怨气归到元修止身上,要不是他乱求赐婚,怎能是如今局面,被击碎的梦,如刀片割着许良友的肉。
如今是尚书之位,依靠的是恩师和岳父以往的声誉,才坐得稳一些。
可依靠谁人,皆不如依靠自己。
如今陛下多疑多思的,稍有一点错失便会入地狱。
若新皇继位,他这个老臣还能有一席之位吗?
同夫君一样忧虑的还有秦氏,陛下的每一步都不是多余的,莫名的给了许府这么大的脸面,不像是好事。
她之前不想参与二姑娘的婚事,可眼下她这个主母要上心了,不能因着二姑娘一人,毁了延儿与夫君的前程。
芳草居,没听到摔碰的声响,但周心颜的诋毁辱骂一直未停。
她弄不懂,蠢笨无脑之人走了狗屎运了,大皇子主动求娶,进宫见了皇后,还得了县主的封号。
她的母亲更是让人不理解,匆匆出门说是给许知韵准备礼物,庆贺她当了县主。
全府,最冷静的当属许知韵自己,照常练着大字,越写越丑。
镜花水月整理着宫里头的赏赐,黄金百两,珠宝两箱,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银钱,两个丫头眼都直了,琢磨了好几个地方存放金子。
夜色渐深,如墨般的画卷缓缓展开,暗黑的天空零星的几个点跳跃着。
东街,香茗茶馆。
内间茶香四溢,火炉上滚水翻了一番又一番。
若是懂茶的人定能顺着茶香,闻出这茶是顶好的云尖。
许良友恭敬地接过对面人递过来的茶,食不知味地一饮而尽,有些浪费了这好茶。
“可有怨气。”对面说话的人穿着深色金线暗纹的长袍,一张颇有威严的脸,瞧着岁数也就五十多岁,胡茬刮得干净,整个人精神抖擞。
此人正是,许良友的恩师,当今首辅严和川。
许良友连忙道:“学生不敢。”
“心急了,素来看你稳重,怎得这回这般着急了。”严首辅放下茶盏,撇了一眼许良友道。
许良友像是自嘲道:“老师,真是陛下误会了。小女是乡野长大的,还有些愚笨,礼仪规矩学得一塌糊涂,怎能配得上大皇子。”
连老师都说他心急了,何况是陛下疑三惑四的性子,大张旗鼓地点他。
严和川皱着眉,嘴角轻撇,倒是听说了,那个接回来的女儿有些笨拙,学东西慢还不太会说话。
过了良久,严首辅才道:“不要担心,陛下也未斥责与你,只是敲打敲打,不妨事。”
“是,是学生杞人忧天了。陛下也是看在老师的面上,才封小女县主,又承老师的光了。”
“这是你女儿自己的造化。”严首辅摆了摆手,站起身往窗外走,“宫里头说皇后娘娘是很喜欢县主的,说她聪慧稳重。”
许良友跟着起身,听老师说自己女儿聪慧,嘴角上扬,随即叹气:“小女聪慧?入宫前学生连警告带吓唬她,莫要多说话,不然就回不来了,这才安静显得稳重吧。”
“县主还小,你要好好教导才好,适时地夸奖也是有必要的。”
“唉,老师不知。许是这孩子乡野长大,调皮了些。前几日,请的宫里嬷嬷教她行走规矩,头上顶着瓷碗,不许掉下来。她可好,说这哪是走路,明明是街头杂耍卖艺的。”许良友无奈道。
“哈哈哈,倒是活泼可爱。”严首辅罕见地露出笑容。
乡野长大的孩子,质朴纯善的,入了奉京,犹如狼入虎口,他这个学生心也是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