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小公子。”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了,这是位姑娘,许是一时新鲜才打扮成公子哥,来这烟花巷凑热闹的。
商贩们不管撞没撞到,皆是过来要点补偿,碰碰运气吗,万一也给银子呢。
不一会儿功夫就排起长队,车夫看着手里的银子越来越少,心里留起泪来,大姑娘是心善,可这是他的银子啊,回去姑娘定能给他,可他也心疼,这些刁民明明没撞倒他的东西,也过来分一杯羹。
许知韵一身素色布衣,瞧着眼前的热闹,又看了看那女扮男装的姑娘,哟,出门遇见大善人了。
几步上前排在领银子的队伍里,月瓷惊得下巴都掉了。
许姑娘这是何意,她可不是小商贩,难不成也想要些赔偿。
月瓷真想将许姑娘拽回来,可她不敢,只好跟着上前几步,离许知韵近些,怕一会儿那车夫气不过揍她,她可是看到车夫的脸越来越黑了。
排到许知韵了,车夫果然大怒道:“你这人明明不是商贩,就是个过路的,怎还来要银子。”
“我就是过路的。”许知韵又指了指宝盖乌木的马车道:“这车是你们的,马也是你们的,惊到了我,即便我是路人,我也是被吓到了,难道不应该给银子作为补偿吗?”
“你强词夺理,不要当我们是傻子,赶紧走开。”车夫不客气道,说完就要去推许知韵,月瓷快速上前挡着。
月瓷一脸冷漠凶狠,车夫看到有些怕,不过他是大官家的车夫,怎会害怕两个小姑娘,不耐烦地吼道:“赶紧走开,让我们老爷知道了,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边上的小公子却笑了起来,拦着自家车夫:“好了,这位姑娘说得对,吓到人家是要给赔偿的。”
一听她如此说,车夫真是要吐血了,“姑...公子,可别被骗了,这就是无赖。”
越说她无赖,许知韵越想表现出来,有理有据地道:“还是这位小公子懂事又懂礼,本就是被你们的马吓到,陪银子是应当着。而且这花啊,糖啊是有固定钱数的。可人是无价的,我每日能赚十两银子,因被你们这一吓,少说要休息十日,也就一百两。耽误我出工了,这是误工费。”
“哎呦。”
不止是车夫了,连路边看热闹的都惊呼了。
此时的月瓷真想钻进地缝里,许姑娘真是名副其实的不讲理。
许知韵脸不红心不跳地,等着一旁的小公子做决断。
车夫忙道:“公子,可不能给啊,这妥妥的是骗子,咱们回去告诉老爷,关进牢里就老实了。
“我既没杀人放火,也没坑蒙拐骗,怎还来抓我。”许知韵不紧不慢地道。
“你这还不算坑蒙拐骗。”车夫暴跳如雷。
“这位公子,你说呢?”许知韵就没搭理车夫,他说的不算,只等着小公子的回话。
“姑娘说得有理。”说着便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许知韵,“给你的补偿。”
“还是公子识礼。”许知韵拿了银票,福了一礼,转头就走了。
月瓷见状忙跟上。她们这一走,旁边的路人一哄而上,将马车围个严实,也想要误工费。
被缠着要误工费,柳思思将身上的钱都赔了进去,她们无银子哪也去不了就打道回府了。
坐在车里的柳思思捂着嘴笑,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无理也要占三分,今日可是瞧见了,还煽动了旁人也这般做。
郁结的心似乎同赔出去的银子一般,不见了。
因着父亲将她报选秀女一事,她与母亲愁容满面。得知父亲一心让她去奉京,她的母亲便大哭一场,怨恨父亲为了权力而卖女儿。
说是当王妃荣华富贵,可是离得那样远,一旦入选就未必能再见到家人了。父亲说母亲见识浅薄,可父亲何尝不是铁石心肠。
母亲说,奉京是吃人的地方,皇家更不是人呆的地方,她是即难过又害怕,她太怕与母亲分别,可又无能为力。
只好晚上趁着无人看管时,带着车夫来烟花巷看看,母亲说她入选的几率大,因着皇家选的儿媳妇就是要端庄秀丽的,若她是狐媚招摇的就定会落选。
狐媚样,柳思思真不懂是何模样,她从小到大,母亲请的夫子和嬷嬷皆叮嘱她,女子要温婉柔顺、言谈得体、贤惠端庄。她十几年也是这样做的,突然有一日母亲说这样不好,她都弄不懂了,究竟何为好坏。
她满心难过时,丫头同她说,烟花巷聚河坊里的姑娘全是狐媚样,便想着来见上一见,学一学,学会了就会落选的。
可出门没多久,马受惊就惹了祸。不过认识了一位有趣的姑娘,适才的那位姑娘管她要银子时从容不迫,半分害怕也没有。明明就是一件无理的事,说得倒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突然那一刻她觉得进京选秀也不是一件大事,没必要害怕。若奉京城里皆是这样有趣的人,她是愿意留在那的,回头接着母亲也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