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阮相现在找不到人了,更是戴罪之身,无论是推了何样的脏水在他身上都无妨。
且她一个乡野村妇,就算是在宫里任过几年嬷嬷,却也不是个多么博学多才的,竟能出口成章,条条是道,显然也是早有人好生指点过了。
要如何应付呢?
阮如安正沉思,她低垂着眸子,不自觉攥了攥穆靖南的衣袖,那纤柔的手又很快被人反手握住,那源源不断的暖意沁着心头,她微微一怔,恍然抬眼,正见了穆靖南那盈盈笑容。
不对劲,这厮根本不对劲。
前儿个这般来劲,今儿个在这里倒似多么坐怀不乱,跟座大山一般。
她满眼不解,正欲坐起身子些,可那环着她腰身的手掌却忽而向下,在那腿根子处轻轻捏了下,直把她弄的浑身发软,又跌坐在人怀里,再抬不起身来。
做什么?
阮如安不敢发声,知做了个口型,她蹙着眉推攘了几下,却也没折腾出什么气候。
穆靖南没直接作答,他垂下头轻轻亲了口怀里人,继而对着外头道:“朕只问你,你既曾在宫中任职,当知欺君之罪该当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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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君?
那嬷嬷若真是按着她的说法来,便说是再怎么被人威胁,却到底也还都是欺君了。
这倒是个好点子。
可穆靖南今儿个怎的一点脸面都不给白暨留。
先前处置阮氏不也都是在顺水推舟,这回又是在做什么。
怪哉怪哉。
阮如安一面在心头细细盘算,一面听着外头回应。
欺君之罪,诛三族。
此律令亘古不变。
外头的嬷嬷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可她像是并未退缩,而是坚定的跪直了身子,继续道:“陛下贤明圣德,自然能体恤老奴的苦楚,若非全家老小都被罪人阮循拿捏手中,老奴自然也不会…….”
“朕若不能体恤呢?”穆靖南冷不耐的打断了人的话。
他修长分明的指节一阵一阵扣着桌面,节奏缓缓,却叫人听来心头发虚。
白祭酒闻言,他藏在衣袍底下的手微微蜷缩,面上却依旧是风轻云淡。
却说那喻嬷嬷听了这话,她只再抬眼看了看白祭酒,最终垂眸,硬着头皮道:“陛下,老奴卑贱之躯死不足惜,可若叫奸人得逞当道,岂不是老奴一人之罪过,皇后娘娘此罪昭然,还请陛下圣明裁决!”
话音刚落,一侧的聂仆射也跟着跪下,信誓旦旦道:“陛下!太初四十九年,微臣亲眼目睹英国公与皇后娘娘孤男寡女共处一夜,若有半句虚言,微臣便是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诚然,他这句话的确是实实在在的事实。
当年南境战场何等凶险,地势险峻便不说了,那些个南蛮人更是骁勇善战,若非是阮如安乔装打扮只身一人趁战时混入敌营盗得敌方虎符,穆靖南也不会那么快便击退了他们去。
当时取得了虎符,早已是筋疲力尽,虽侥幸逃出了军营,却还是险些跌落山崖,那时候穆靖南还正重伤昏迷,若非霍若宁及时带人来救,阮如安哪里还有命活。
可苍天在上,霍若宁是照顾极了她,不仅是只守在破庙外间,还特意叮嘱她莫要换了衣衫,便是再脏兮兮也不可换,免得风言风语,杀得他们乱七八糟。
那日跟在霍若宁身边前来救人的军士,本该都是他的亲信,如今这位曾得霍若宁“信重”的聂仆射忽而闯了出来,可见那霍家军也不是多么的铁板一块……
想到此处,阮如安心头不禁生出几分忧虑。
可这点子忧虑,在她看到穆靖南那愈发阴沉的面容时,几乎是立刻荡然无存。
得,才刚疑惑这厮怎的也不生生气吃吃醋,瞧瞧,这不就来了么?
闹了这么多回,阮如安心头也明镜似的。
她和十九岁的穆靖南之间,但凡是提到了霍若宁,准没好事。
她正欲抬手轻抚人脸颊,外头却突然传来李大监的脚步声,他只站定在屏风外,像是刻意让屋子里所有人都能听见他的声音一般:“陛下,李侍郎求见。”
李远思?李杳杳的那位兄长,这大过年的,他不回江南老家,怎的还往皇宫里凑。
“他来做什么?”穆靖南愠色问道。
“李侍郎说……说…….”李大监满面犹疑,半天挤不出一个字。
“说。”穆靖南的声音听起来不耐得很。
像是得了指令,李大监麻溜的开了口:“李侍郎说,英国公将李家小姐掳走了去,还请陛下为他做主!”
穆靖南怀里的阮如安:……?
什么?霍若宁怎么还在玩强取豪夺这一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