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小事,若不注意,便可以串成一件件大事,让他多年的苦心经营功亏一篑。
“新来的?突厥人?”
钟霆微怔,开始拧眉回忆,“不,”他道:“回王爷,小人听说他是中原人,但是因为早些年家中变故,逃到了突厥,在那儿待了许久,而这些时日来京寻亲。恰逢裴侍郎寻人,便应下这般差事。”
司马川眉梢微挑,“哦?这般巧?”
“朝廷正缺一位舍人,此人便正好出现,应了职?”
钟霆被问得冷汗涔涔。
司马川疑心颇重,他早有所知,但今夜此事,并不在他所顾虑的范围之内,他也没多上心,左右不过是一闲差,量他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可现下看来,并不是这样。
司马川冷眼一扫,语气冰凉,“那人姓甚名谁?”
钟霆垂首,跪得腰又弯了几分,“回王爷,那人名唤哥舒遥。”
“明日祭祀之前带他来见我。”
“本王关心突厥纳贡相干事宜,对突厥语想讨教一二。”司马川冷冷扫了眼钟霆,吩咐道:“你明日便就这般传话。”
“务必把人给我带到。”
钟霆低声应是。
钟霆退下之后,司马川又复而看向那张画像。
他几近痴迷地看向画中娴静的女子,低声呢喃,“阿瑶,我终于可以向你证明了,我没有错。”
“你只需要再等等看,看我给你证明,这江山易主,才是正解。”
“只是在此之前,你还需再等等,等我将一切都准备好,把一切祸害都给除干净。”
司马川笑了笑,他冷冷勾唇,“只是你那个孩子,他跟你一点都不像,而他实在是执拗,本王说不定会误伤他,阿瑶你到时可不要怪我。”
鸡鸣三更,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淡淡的紫光从东而来,谢闻璟一夜无眠。
张虚敲门走进,神色有些急切。
谢闻璟扫了他一眼,沉声道,“何事?”
“头儿,之前你让我盯着的那个钟霆,他今日天未亮便去鸿胪寺寻人,属下觉得不对劲,一问才知是王爷要提人。”
谢闻璟闻言,黑眸一凛,鸿胪寺有谁,他心知肚明。
可是司马川如何知道的。
谢闻璟黑眸渐寒,今日异动来得猝不及防,再过两个时辰便是祭祀之时。
但光是这两个时辰,司马川能做的变动可就太多了。
他不知道司马川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只是想试探一二。
但现下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妄动。
谢闻璟沉声,“调谢府之外的暗卫,暗中围住王府,静候号令,切忌妄动。”
张虚急道:“那大人你怎么办?!”
暗卫本就是谢闻璟自己脱困的最后一计,若是将暗卫抽离,谢闻璟将举步维艰,甚是被动。
暗卫当然不止是暗卫,而是他生的一线希望。
就如同去年雍州之行,是周姑娘带着暗卫将他从万般惊险中救了出来。
而今谢闻璟竟然想要抽调暗卫,去为一个不相干的人……
张虚僵站着不肯动。
谢闻璟瞥了他一眼,语气凉淡:“我现在是唤不动你了。”
张虚急得快要哭出来,“大人!你明明知道今日之行意味着什么……”
谢闻璟黑眸冷淡冰凉,张虚还想再继续说些什么,但却被谢闻璟着一个眼神打断。
张虚满眼不甘,可终是无奈垂头,“是!属下领命。”
张虚退下,周遭又陷入一片寂静。
谢闻璟走出门,路过扇门,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已走到周月安曾居于谢府的那处厢房,谢闻璟黑眸微动,他轻轻推开门,在门口环视一圈。
整洁干净,但她似乎没留下一丝痕迹。
好似她从未来过。
他转身看向湖中亭,依稀看到曾经二人煮茶的身影。
她素手弹琴,眉目宁静。
谢闻璟黑眸微微刺痛。
他继而往前走去,路过一片青翠竹枝,他好像又许久没来这里了。
从前这儿就没人打扫,而今更是。
不远处的木屋映入眼帘,谢闻璟当时没与周月安说,这儿曾经是他幼时最喜欢的一个地方。
二人当日合奏之音,竟然莫名衬此时他一人所见之景。青树翠茂静谧,生机盎然,微风和煦。
只可惜,此时他是一人……
独剩他一人。
谢闻璟收回视线,也就此顿住脚步没再往前。
他收回目光,黑眸一瞬间又恢复淡漠。
要先解决此间事,谢闻璟心中微痒,他不禁开始思忖司马川抓周瑾禾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有什么破绽被他发现了?
谢闻璟黑眸幽深,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快步走了出去,找来张虚,“盯紧王府,看清楚是否有人出入。尤其注意有没有人出来。”
谢闻璟心渐渐沉了下去。
他现在担心若周瑾禾答不出司马川想要的东西,司马川怕是会直接扣住周瑾禾,以防生变……
可若是周瑾禾在司马川手上……
谢闻璟闭了闭眼,再度睁眼,黑眸凉意一时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