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出口,便被周月安打断,她眉梢微弯,“方才翻看策论,我正好有一个问题,不知现下公子是否得空?”
裴则斯抿了抿唇,看了周月安一眼,桃花眼眸光微闪,半晌,他温声应答:“好。”
日光和煦温暖,二人一言一语探讨着书中道理和现实情况,消磨了大半日光。
而另一旁,茶雾氤氲的雅舍之中,司马川的面容有些模糊,而正对面的人长发编辫披肩,额上一抹乌色抹额,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身姿魁梧高大。
身着乌青长衫的钟霆跪在一侧,低头给二人斟茶。
二人不动声色地对峙僵持。
倒是司马川先开了口,语气随和。
“突厥少主亲临,有失远迎,今日摆宴以尽地主之谊,”他抬手将茶盏往前推了推,随和笑道:“这是上好的御贡之茶,醇厚回甘,少主不如尝尝?”
阿史那延顺着他的动作看了眼身前的茶盏,想起少主的嘱咐,没有伸手去接。
他只冷着一张脸,用并不熟练的中原话道:“王爷好客,与我们草原风格颇像,只是我们此行是来参见天子,以诉两国友好之情谊。不知为何王爷先把我们的人拦下?”
司马川早一月便知道突厥少主将亲自来访,于是在路上设卡,让他们这一队轻骑先到了京城。为的就是此刻。
司马川面色不变,他笑了笑,那双阴狠的眼闪过一丝暗光,“少主说笑,本王拦少主作甚,只是体贴少主一路舟车劳顿,想先为少主接风洗尘罢了。”
“再者就是,想与少主你和可汗,作笔交易。”
司马川见阿史那延皱眉,淡淡说出了后半句话。
低垂着头的钟霆眸光一顿,闪过一抹暗色。他只继续垂着头,一派卑微恭敬模样。
阿史那延抬手轻轻敲着案沿,声音不大不小,却清脆悦耳。
他不屑地笑了笑,粗旷的声音满是嘲讽,“王爷真是有意思。若做交易,也应是你们的天子与我们可汗去做,王爷你是凭何身份?”
司马川面色波澜不惊,他只随意地抿了口茶,语气淡淡:“少主此言差矣。”
“生意场上,何论身份?”
“不过是场与你我二人皆有利之事罢了,少主不妨听我说说,或许少主比你的可汗会更感兴趣。”
司马川面色冷厉,语气平静。
阿史那延心头涌上不耐,他起身:“王爷若想做交易,怕是找错人了。”
正想转身出门就走,不曾想司马川轻轻放下茶盏,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响,他便被人横腰拦住,利刃的寒光反射在他眼中,危机感顿从心生。
司马川语气淡淡,参杂上几分冷意。“少主急什么,茶都没冷,若现在就走,岂不可惜?况且,现在是在我朝京都,少主去哪都是一样的。”
阿史那延瞳孔微缩,不可置信地用突厥语开口问他,“你在威胁我?”
司马川但笑不语,身后的那两个人压住阿史那延重新坐下。
阿史那延咬着牙恶狠狠地盯着司马川。司马川面色冷淡平静。
听完司马川的话,他拍案而起,气得用突厥语骂他,司马川淡道:“少主这般激动,是对这件事的酬劳不满意?”
司马川抬眼觑了他一眼,眸色尽显寒厉。
阿史那延深呼吸,压住那股怒意。“王爷这么笃定我会答应?若我便就不答应呢?”
“你的可汗应该并不在意一个残废的少主吧,少主想必是知道自己一路走到少主之位有多不容易。若在路上蹉跎,岂不可惜?”
司马川语气冷淡平缓,不疾不徐,却让钟霆和阿史那眼后脊发寒。他用最平和稳定的语气直戳人心,借此威胁,再加上他开出的条件,的确足够让人动心。
阿史那延平静下来,他嗤笑了一声,“王爷考虑的真实周全。”
二人对视,深邃的眉眼野性十足,极具侵略感。而司马川眸色里尽是偏执和戾气,让人心惊胆颤。
空气一寂静,二人无声僵持,沸水不断翻滚,升腾起的茶雾朦胧氤氲。
良久,司马川笑了笑。
“少主也不用急着给我答复,少主想清楚了甚至还可以加个条件,本王说不定也会答应。”
司马川准备放行,阿史那延却没有动作,他拾起那盏已经半凉的茶,一口闷下,只道了句,“在你们的话里,王爷的行为,应该是被叫做,”他语气微顿,似乎想了想才接着道:“乱臣贼子。”
听到这个称呼,司马川面容平静,并没有癫狂愤怒。
他冷笑一声:“少主的中原话还差些火候,对中原的理解也不精深。”
他起身,高高在上地扫了眼他方才饮下的冷茶,冷声道:“茶要趁热喝,冷茶只剩苦涩,这句是提醒少主莫要错过时机。”
“另外,在中原还有另一句话,叫胜者为王。”司马川声音一落,便推门离开。
“本王等着少主。”他笑了笑,回头看了眼阿史那延,眸光发冷,语气威胁,“只不过本王耐心不多,希望少主是个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