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闻璟黑眸发冷,一瞬间寒意逼人,他沉沉看着她,气势没有收敛,威压如山扑面而来。
风声寂寥,一时间天地寂静,只剩二人的呼吸声。
周月安强装不知,压住内心深处的慌乱,她垂着眼,面色平淡。
谢闻璟见她这副模样,心中气顿时更大了,又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不得回应。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缓和下来,或许是她方才受了惊,现在不应该问为什么,而应该要好好安抚她,谢闻璟黑眸中闪过一丝心疼,谢闻璟缓声道:“近日发生了这么多事,你应该累了吧?好好回去休息一下,睡一觉就好了。”
周月安微抿唇,正要出声,谢闻璟见状直接打断,他害怕她继续说那些让他伤心的话。
他语气强势又温柔,谢闻璟无奈哄道:“月安,乖。不说了好不好?”
最后一声甚至带了几分请求。
周月安微怔,神情有片刻怔松,随后胸腔翻涌上浓重的苦涩,细密的疼痛与无奈涌上来,周月安苦笑,她怎么这么迟钝呢……
她现在才发现,自己原来这么傻。
周月安鸦睫轻颤,她逼回喉头的苦涩,艰难出声道:“谢大人,你我之间,本没有这般亲密,还望大人……”周月安身子轻颤,她艰难吐字:“还望大人,自重。”
谢闻璟闻言身子一僵,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周月安。
周月安强撑住自己,刻意忽略头顶那一处灼热的视线,她一字一顿:“妾自入清河便与大人说明,妾与大人行同陌路,如陌生之人,而大人今日于众多人面前护妾,妾万分感谢,若大人日后需要,妾定结草衔环,而大人今日不由分说带妾离开,妾困扰万分。大人也知道当今流言,妾不愿众人误会,望大人体谅。”
谢闻璟要被她一口一句自称给气疯了,他黑眸沉着一团火,胸腔微微起伏着,他此刻甚至想把她的小脑袋瓜给撬开看看里面到底是装着什么。
她是一点都看不出自己的真心啊。
她说要演戏,他配合了,他愿意看着她闹,也愿意陪着她闹腾,闹翻了天,他也给她兜着,所以在她对她视而不见时,他也忍着委屈与醋意,记着他们之间的约定。
她要以身入局,他没拦,因为那是她内心的想法,他若拦着,她必痛苦自责。所以他就守着她,护着她,陪着她来清河,总不会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他多分神担着点就好了。
可今日她竟然直接以命作搏,天知道他那一瞬间有多慌,有多害怕吗!
她怪他莽撞,他认了。
可他怎么可能看着她在他眼前出事。
至于行无定则,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啊,蔑视礼法,罔顾伦常。他就是这样一个生性凉薄的疯子。
他甚至都想当场扒了那个人的皮,要不是有人先他一步断了那人的骨,谢闻璟知道自己定会让那人生不如死。
他只是没想到,他没想到她会那般大胆,也确实,她向来胆大,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不然她怎么敢孤身一人入那狼豺环伺的皇宫为他求情,带暗卫前往雍州寻他呢?
她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也偏偏为这样的她动了心。
而今,她竟然时刻想着划清界限,处处道谢,也在处处把他推开。
谢闻璟心中不禁又气又委屈。
结草衔环,好一个结草衔环,他稀罕吗?!
她难道对谁,都愿意付出生命吗?
她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珍惜一下自己啊?
他明明很需要她啊……
谢闻璟胸口开始翻涌着多种情绪,继而逐渐生出一种苦楚,泡得他肝肠寸断,一时心火难消。
“周月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谢闻璟声音里满是冷意,他死死盯着她低垂的脖颈,忍不住恶狠狠地质问道。
但视线触及她这幅恭敬姿态却又无可奈何,心中生出一丝无力感。
话落,周月安身子不禁轻轻打了个寒颤。
这是他第一次这般叫她全名,周月安在心中反省,她确实太过分了,太不知好歹了。
周月安忍不住在心里斥责自己,苦涩瞬间在舌尖蔓延。
谢闻璟紧紧咬着后槽牙,见她身子轻轻发抖,眼神不由又软了下来,生出懊恼之色。
他心疼地看向她,想把她拢进怀里安抚,一时恼自己方才怎么就没收住,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凶她。
他撇开眼,不去看她。
谢闻璟闷声道:“今日是我没有分寸,是我的错,我太着急了,现在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他避开了方才她让他自重的话题。
自重?呵,谢闻璟黑眸冷冷,嗤笑一声。
自重什么自重,他压根儿就不认识这个词。
也没听过,谢闻璟沉着眼,不再去想。
周月安垂着眼没说话,眼眶却不自觉地泛红,明明是她无理取闹……
而他又因为她受了伤……这是第几次了,周月安不敢去想。
谢闻璟怕周月安继续说什么,他忙往前走出两步,再回头催促:“走吧。”
周月安闷声应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