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多说,四周落座,宴会开场便是一支舞曲。
舞娘们依次走进,身姿曼妙,随着乐曲身形绰约多姿,周月安听见乐声响,下意识地抬眸望了眼,却没心思认真欣赏,看了眼即刻垂下了头,谢闻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过瞬息,也便收了眼。长指拢过酒杯微晃。
一曲终了,晚宴上开始觥筹交错,众人相谈,多是抱怨国库空虚,俸禄过低,而家中开支大等等,明明在场多是高官显贵,却不见有多少人真正担忧民生。
周月安垂目,凝着屏风的一角。
侍从添酒时,不知何人提起之前赵家那场宴会上的琵琶美人。
不过一曲,不过琵琶曲没被人记住,那张脸倒是令人印象深刻。
谢闻璟听力好,更何况那人并未避讳着说。谢闻璟捻了下指腹,瞥了眼那人,当日并不在场,约莫是听其他人说的。
不然,他倒是有些好奇就那脑袋,是怎么坐上他现在那个位置了。
谢闻璟指节曲起,叩了下桌案,发出清脆声响。“诸位,虽在外不谈公事,可也请各位莫当今夜是来玩乐了……”
在场都是人精,立马有人接话:“谢大人说笑了,我们都是朝廷命官,在其位谋其职,定然时时刻刻都担忧着庙堂之事,怎会有片刻不挂心呢?大家说是吧,哈哈哈。”
众人附和,打着哈哈。
谢闻璟唇角笑意明显,眼神却冷了许多。
今日邀客,一来是为了敲打,二来是为了探探这些人的态度立场。
如今一看,倒是清楚了不少。
那些宾客多少是有权势在手上的,虽然也惧怕谢闻璟的疯劲,但只要没明面上针对,大家也就都插科打诨过去了。
毕竟,法不责众。
比如现在,他们有些人仍在讨论那晚的琵琶女,忽地有人提到,那女子似是官籍乐人,便嚷嚷着要茹姑带人出来。
茹姑一头雾水,“大人,我们教坊善弹琵琶的乐人可不多。”
那人面色坨红,已是喝多了,大手一挥:“那就都叫上来。”
旁边还有清醒点想阻拦一下,毕竟这是在教坊,还是官家场地,更何况,这位煞神还在场……那晚,似乎就是这位出手护了那女子……
也不知当晚是不是有意。
总之是不能如此胡来。
聪明人悄悄瞧谢闻璟的脸色,可他面色如常,面上仍带着一抹笑,像是毫不在意他们在讨论什么。
看到他这反应,众人倒松了口气,也是,不过就是一个琵琶女,舍一次面子已是那女子的万幸,谢闻璟是冷情冷意之人,又怎么会为一个不闻其名的乐人而大动干戈呢?
谢闻璟垂眸,他刚刚也想看周月安的反应,可是她仿佛毫不在意,只低着眼顺从地听着这些污糟话。
指尖微紧。推酒入喉,他随意道:“茹姑,既然诸位大人想见见这位技艺超群的姑娘,不妨就为我们引荐一二?”
茹姑闻言一时摸不着这位大人的意思。
往日里不是护着吗?怎的今日……
可对上他的话,茹姑也只好应是。
转至屏风后,叹了口气:“月安,今晚你怕是要受些委屈了,去弹一曲吧。”
周月安行礼,垂下头遮住眼中情绪。
“等等。”茹姑叫住她,“带个面纱吧。外边的人也没说不行。”
周月安:“多谢姑姑。”
不过一会儿,周月安便抱起琵琶,步入正厅。
“见过各位大人。”
颔首低眉,礼仪端正。
谢闻璟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
不过半日,他说的那些话又给全忘了是吗?
不等谢闻璟开口,刚才叫嚷着让周月安上来的人抢着道:“姑娘,你今晚打算弹什么曲儿啊?”
那人醉醺醺的,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要不今晚别弹曲儿了,跳支舞吧。”
周月安微微垂目,面纱遮住了她的神情,谢闻璟指节一下一下地轻叩着桌案。
那人见周月安不动,又开口催道:“这个姑娘你听清否?”
周月安闻言动了,她先朝那人微微颔首,随即抬步往前,正对谢闻璟。
“谢大人见谅,妾身不会舞,不如坊内其他姐妹聪慧,今日怕是扫兴,月安愿领罚”。
“诶你这人……”那人晃晃悠悠,抬手直指周月安,本想开口大骂。而此时,谢闻璟轻叩桌案的力道骤然加重。
清脆的声响盖过了周围嘈杂。仅一声,四下便寂静无声。
周月安无言,微微抱紧了琵琶。
谢闻璟仍然笑着,他微微侧着头,一只手支起额头,饶有兴味地环视了一圈。不怒自威,压迫感顿时笼罩在每一个人心上。
“诸位这般想看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