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月安垂眉,“民女知道。”
谢闻璟见此,便知道多说无益,他不是个好脾气的主,若是胡搅蛮缠,他自可随意打发,可见到她这般倔犟模样,他倒也不觉得烦躁……
良久,“罢了。”谢闻璟开口,接着道:“在下未备马车,姑娘想如何前去?”
周月安抬眼,语气坚定,“大人不必管我,我走着去便可,我只是想知道张姨他们在哪,见到他们平安我才能心安。”
谢闻璟望着她的眼,那双眼,纯粹,淡漠,可偏生又藏着一股炙热。
谢闻璟望而不语,正当周月安以为他要拒绝时,视线里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谢闻璟道,“姑娘若不嫌弃,在下可护姑娘前去。”
周月安怔,她望着那只手,论礼,她此时应该避让,论人,她应选择拒绝与他这般人扯上关系,可惜时间地点不对,周月安深吸口气,将手放了上去。
她知道,这一放,日后定是有数不清的招惹纠缠,明明应该顾全自己趁早脱身而去,可她还是选择将自己搭上。周月安稳坐于马前,凝视着前方,她不生悔意,也不去想日后,她不为己,因为周月安早就不属于自己了……
谢闻璟扶稳怀中人,眼眸微沉。
寒风凛冽,尘土飞扬,马蹄溅起泥水。
北面山寨,山中落雪未消融殆尽,仍堆在树梢,逐渐压弯枝条,最终怦地散落一地。
“大哥,咱们绑了那几户村妇,其中有一个是个眼瞎的。”来人大嗓门喊道。他快步走进门,望向正堂座椅上一身虎皮大氅的男人。
那人身形魁梧,体格精硕,他睁开眼,眼中闪过狠意,骂道:“当时怎么没看出来?还多费那么大力气带上山来。”
来人一哆嗦,“那不是当时太急了吗,不过现在杀也行。”
钟雷从鼻哼出了声嗯,不过随后又道:“等等,那群小鬼是她带的?”
小弟愣,然后忙点头道:“对,没错,是这盲妇。”
钟雷思量了下,“倒是有些本事的,那就留下吧,一个瞎了的人,还能照顾好那群小鬼,正好照应寨子。”
小弟忙应是,随后退下。
钟雷瞧着外面的积雪,不由冷哼,“朝廷的人惯会使唤人,借刀杀人,用的比谁都好。”
“叫我杀了那些城外的人,好挑起流民群愤,引得内外不安,真是好手段,可我钟雷偏不遂你们的愿。”
周月安以前未骑过马,她是文官世家之女,从未接触过骑射,这一路颠簸颇是受罪。
谢闻璟见她不适,略微放缓了速度,尽量稳些,他淡淡开腔:“周姑娘何必非要走这一趟受罪呢。”
周月安听懂了他的话中讽意,轻声道:“谢大人可能误会了,月安并非不信大人才非要跟着,也不是怕大人出尔反尔。”
谢闻璟闻言不语,静候下文。
周月安继续道:“我跟着,仅仅是担心,是为了图个心安。”
谢闻璟明白了,心情突然好了一些,轻哼:“周姑娘,可真是博爱啊。”
周月安感觉这话里仍带有讽刺,便抿唇不再接话。
一个多时辰后,谢闻璟停下,下马将水壶递给周月安,“休息一下吧。”
周月安道:“多谢大人,我不累。”
谢闻璟再扬了扬手,示意周月安接住,“喝吧,新的。”
“周姑娘放心,还有一个时辰便能到了,那些人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张虚凑过来,递给谢闻璟另一个水壶,接话道。
周月安接住,闻言疑惑,抬眸望向谢闻璟,“大人知道他们在哪?”
“昨夜便查了。”谢闻璟语气淡淡。
“那大人怎知……”
“山高路远,匪徒不会特意带一群活人回去。”
谢闻璟打断周月安,“快喝吧,下来歇歇,接着就继续赶路没得休息了。”
周月安沉默,原来他,也没想过完全撒手不管……
周月安内心升起一丝愧疚,先前是误会他了。
山路越来越颠簸,周月安不止一次余光瞥见了断崖,只一眼她便不敢再看。万丈深渊,碎石顷落,光是想想便让人心惊,何况亲眼看到。
见她似乎不安,谢闻璟开口与她说了几句话,分散她的注意,周月安略微放松下来,可又不免担心:“大人,我们就这般上山?是否或有危险?”
谢闻璟睨了眼她,好笑道:“怕了?”
周月安摇头,绷紧小脸,“不,我是担心大人。”
谢闻璟闻言一愣,明白了周月安的意思。
心下闪过一丝异样,随即压了下去,轻嗯了声,“没事的。”
终于,到了一处平地,谢闻璟勒紧缰绳,将马停下,周月安忙拉马鞍,却还是因为惯性微微后仰,周月安浑身一僵,谢闻璟倒毫不在意,他目光直视前方,似乎在等待。
周月安坐好,还来不及疑惑,便发现一波人从四面高处俯冲下来将他们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