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文彬婉拒后蹲在他对面,笑着看他。
大叔将香烟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别在耳后:“咱爷俩也算是有缘,叔也不会绕弯子,就跟你直说了。”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用极低的声音说:“这福生馆不太平,你被骗了。”
“嗯?”松文彬摆出惊讶表情,也配合他神秘兮兮地问,“怎么个不太平法,我见工资很高啊。”
“工资高没命花有屁用,再说咱园长可是个老油条,那合同你没细看吧?”
合同细则松文彬确实没看,况且他看不看有什么用,他要不签,命就没了。
“那合同上写着试用期三个月,三个月之后转正一次性发放工资,但要这期间离职你不光一分钱拿不走,还得倒贴这阶段的住宿费、伙食费、服装费、游园费,坑你没商量。”
“这不违法吗?”这霸王条款在蓝星一告一个准。
“在别的馆都违法,只有福生馆这边,劳动仲裁都得眼瞎。”大叔见他满脸诧异,没听出他隐晦意思,索性帮人帮到底。
“这福生馆关的什么全星际的人都明白,但那些‘嗯’太难伺候,以前的饲养员几乎都是入职当晚就吓跑了,跑的时候鼻涕眼泪一箩筐,尿裤子很正常,能熬到第三天的全进精神病院了,以后就靠国家和园里养了。”
大叔说完,松文彬也明白了。
福生馆这边出事的员工太多,导致动物园和国家福利机构每年支出的费用太高,养不起了,只能合同上动手脚。
“那园里现在这位呢?”
“现、现在这位!”大叔猛然间吼起来,这一嗓子又尖又利,好似见了鬼。
“怎么了这是?”松文彬耳膜都要被刺穿了,见那大叔恐惧的模样,帮他拍背顺气,“呼、吸、呼、吸,别憋着。”
大叔好不容易缓过劲儿,一把抓过松文彬的手腕,那力道攥得手骨都要折了,但他根本没意识到要收劲儿:“现在这位他就、他就……”
“他就怎么?”松文彬忍着痛,压下声线温声引导,“别怕,这里很安全,说出来,他怎么了?”
“他就不算个人!”大叔站起身就把松文彬往车上拉,那力道大的给他拉了个趔趄,“小伙子听叔的现在就走,没必要把命搭在这!”
“大叔,大叔,听我说。”松文彬稳住身形示意他淡定,“我接下来说的话可是机密,咱爷俩投缘,我也不想瞒您了。”
“什么话?”大叔一头雾水。
“我实际上是特殊管理部门的,来这……”松文彬说到这顿住。
大叔恍然大悟:“叔懂,懂,不用多说啦。”
松文彬意味深长地笑了,心说我自己都不懂。要不是系统吊着命,谁想来这。
“嗨,打看你第一眼,叔就觉得你这小伙子精神,是个人才,有前途。”大叔顷刻间放松下来,大笑着感叹,“现在的年轻人,有出息。”
“那看在小伙精神的份儿上,劳烦叔送我到门口呗。”这大半夜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松文彬实在不想走路。
“啊?哈哈,那个叔看好你,路很近,年轻人要多锻炼身体啊。”大叔速度上车,不等他回话,开车就跑,一溜烟儿的功夫无影无踪。
“.…..”
松文彬无奈,站到昏黄路灯下辨认指路仪上的线路,很好找,一条直线没有拐弯。
但……
所谓的路很近,是指前方还有3000米吗?
初春的晚风有些凉,他拢了拢风衣,大步向前走。
按理说动物园的夜晚应该会有蛙鸣鸟叫才对,可他越往里走,发现空间越静,甚至连风吹树叶的摩擦声都听不到,皮鞋踏在地面上的响动显得极为突兀。
“滋啦,滋啦。”两个闪烁后,所有路灯同时熄灭。
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黑到就像他掉进了墨汁桶,黏黏糊糊的,密不透风。
松文彬抬头,天上的星月不知何时消失了。
他皱了下眉,继续向前走,依旧是刚刚的步调,没有丝毫犹疑停顿。可走了不到十步,骤然停住脚步,站在原地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经历太多太敏感,他觉得这里还有个人,就在他身侧不远,与他并排走着。
“这位兄弟,有光源吗?”松文彬嗓音如玉珠入水般,含着缠绵的笑意,抚人心魄。
声音坠入暗渊,无人应答。
“没有吗?”松文彬很耐心,静静站在那儿等待,虽然那人没发出任何响动,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一定有个人。
松文彬甚至能感觉到那人的视线正扫视他全身,像审视猎物一般,令他遍体生寒,藏在风衣兜里的右手不禁攥紧指路仪,也不知道这东西够不够硬,砸人疼不疼。
“我要去前面的福生馆,你也同路吗?”松文彬第三次试探。
又过了许久,就当他认为那人不会理时,听见一个沙哑地少年音问:“你去福生馆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