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三十鞭打完,吴生富已然垂下头颅,不知生死。
白时:【彤娘,我们回家吧。】
徐彤郁积在心口的那口气在看见吴生富的惨状之后,陡然泄去。
“好,我们和孩子一起回家!”
衙役把掉在木架上的吴生富放下来,探了探鼻息,“还有气喘,不过应该也活不久了,先把他带回官牢里,要是没熬过去就叫吴虎那小子给他收尸。”
吴虎正躲得远远的,他看着吴生富被官府的人带走,觉得有些担心,后来也跟着到府衙里面来了。
不过他来得比较晚,只看见吴生富最后被衙役拖出去行刑。
每打一鞭,吴虎就狠狠打个冷颤,好似鞭子打在他的身上一般。
到最后,他已经是两股颤颤。
他米粒大的脑子想不出什么缘由,只以为是自己喝酒误事,害了吴生富。
此刻他还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清算,颤颤巍巍地走了。
吴虎一面走,一面抹鼻涕:“舅舅,是我对不住你啊,我害了你呜呜呜呜呜……”
可笑的是,他哭得好似满腔愧疚,却连去官牢里面给吴生富送些伤药都想不起来。
又或者是,不想去。
作为吴生富的血缘亲人,吴虎一定会被牵连,这辈子算是没有出头的日子了。
平日里有多仗着吴生富的势作威作福,将来他就会被其他小吏欺负得有多惨。
他现在巴不得离吴生富有多远就多远。
府衙里。
白时和吴生富被拖走了,堂下还有李良在。
百姓散去了一大半,他们以为今天的升堂就算结束了。不过有些人看见那个病恹恹的人还没走,想着后头说不定还有什么热闹可看,于是三三两两地站着等待。
其中包括李光西。
他本来只是看这边人多聚集在一起,所以带着班子里面的人过来看看。
没想到看见了之前还和他坐在一起喝茶的李良。
虽然只能看见一个侧脸,但是李光西绝不会认错。
他着急得不得了,不知道李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被抓起来了。
看见吴生富那么凄惨地被执行鞭刑,李光西更是揪心。
他怕李良也被这样对待。
那样惨烈的酷刑,李良怕是十鞭都熬不过就一命呜呼了。
他揪住旁边一个陌生人问道:“大娘,你知道他是怎么了吗?”
陌生大娘也是一头雾水:“我都不认识他咧,怎么会知道他怎么了。”
杂耍团的人不解道:“班主,你认识他吗?”
他们虽然小时候和李良生活过一段时间,但是记忆早已模糊,根本不记得这一号人物。
李光西拧双眉不语,目光沉沉望着前方李良的背影。
李良从一开始就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不管旁边的人发生了什么,也不曾抬起头。
直到知府说了句:“把人带上来。”
他才抬起头,目光一动不动盯着那个即将出来人的角落。
衙役小心翼翼地把被捆在椅子上的陈力海抬出来。
他长时间弯曲爬行的脊背已经适应了这样的弧度,却在被发现身份之后,强行纠正过来。
知府不是叫人把他直直捆在床上,就是把他绑在椅子上。
感到别扭和不适的陈力海一直在来回扭动。
就算是手脚都被固定在椅子椅腿上面,可陈力海的手指还能动,他张牙舞爪地低吼着,威胁衙役把他放开,衙役一时不察,手背和手臂上被挠出好几条血痕。
李良看着陈力海,很平静的视线。可是陈力海对上他的视线之后不由得颤抖了一下,整个人都缩起来不敢再动了。
只是不时发出“呜呜”的声音。
安分得不能再安分了。
衙役不知道他怎么了,也不想去探究,只以为他是看到堂上这么多人有些害怕,暗自庆幸他总算不乱动了。
知府咳嗽两声,“李良,你可知罪?”
李良身子俯下,行跪礼,“大人,草民知罪。”
李光西咬紧两腮的肉,不住踮起脚往里面看,杂耍团的人看他踮得费劲,干脆两个人单膝跪地,让李光西踩在他们膝盖上看。
“班主,你不如踩在我们这里看吧。”
“谢了。”李光西拍拍他们的肩膀,不客气地踩了上去。
看到那个浑身长毛的人,他猜想,这应该就是那个前同知陈力海了。
可是狮儿和他有什么关系?
回到豆腐坊的白时夫妇把尘土收拾干净,白时一进到家门就立刻恢复了自己外表的伤势。
反正在家里面也没有别人能看见。
一直血淋淋的,白时怕吓到徐彤。
果不其然,徐彤看见完好无损的白时喜笑颜开,一把抱上去,这里捏一捏,那里捏一捏。
白时:“放心吧彤娘,我真的好了。”
徐彤横他一眼:“好了还不能让我摸摸了?”
白时失笑:“当然能,娘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知道徐彤心里还是不安,想通过触碰的方式确定自己真的存在,真的毫发无损。
“对了。”徐彤想起了什么,很是严肃地对白时说道:“往后,就算是在家里面,你也不能叫我彤娘了,知道吗?我们也不能再提及任何关于陈府和徐家的事情了,包括我的父母。”
“好。”白时愣了一下,点头。
毕竟人不能栽在同样的阴沟里,这一次是他们在家中警惕不过,不设防地就在家中说起不该说的话题才会被人抓到把柄。
不过说起陈府……
“啊!”白时忽然瞪大双眼,他迫切地抓住徐彤的肩膀道:“娘子,我知道那个少年是谁了,他是之前在陈力海身边服侍的书童!”
白时总算想起来李良的身份了,他之前还在陈力海的书房里面见过李良,就在陈力海想要李良和阿昌两个书童逼迫徐彤的那个晚上。
为了救徐彤,白时还在李良的胳膊上咬了一大口。
徐彤先是一呆,没过一会儿就回想起来了陈力海书童的长相。
“真的是李良。”徐彤讷讷道:“他,他怎么会也被抓起来,押在府衙里面?”
两人对视一眼,马上就把李良和陈力海的案子联系在一起。
“原来他才是把陈力海折腾成这个样子的人……”白时感叹道。
实在是大快人心!
不过一想到李良被抓起来,白时和徐彤又不禁为李良感到揪心。
李良不知道此刻还有两个和他没有关系的人正为他的性命担忧着。
知府:“你对朝廷官员犯下如此大罪,凌虐官员,还将他神智绞毁,你有什么要说的?”
李良跪俯的身体慢吞吞抬起,“大人,我承认一切都是我做的,可是,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这样做。”
知府没料到他这样说,惊讶地抬手指向他,“你!你竟然敢说这样的话!”
不在众人面前痛哭谢罪,像陈力海跪地忏悔也就罢了,居然还这般大言不惭。
杂耍团的人佩服地啧啧两声,“真是条汉子,胆子够大啊!不过他这样,估计会死得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