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生富呼吸急促,想说的话太多,由于身体条件不允许,全被堵在喉咙口,只能发出一连串无意义的字符。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没有人能理解,吴生富就越发着急,奈何他越着急就越无法表达清楚。
最后,焦急的他不管不顾,直接往知府的方向冲上去,想让知府再给他一个机会,没想到这仿佛困兽挣扎反抗的举动把知府吓了一大跳。
“快来人!拦住,拦住!”知府看似许久不锻炼的僵硬身躯在此刻爆发出让人意想不到的灵活性。
他迅速离开屁股下的座椅,往左边一扭闪开吴生富抓来的双手,由于躲闪过来,不由得踉跄了几下,没稳住身形,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知府这么紧张是有原因的。
吴生富作为在他身边的老人,知府对他也很了解,做到长吏这个位置上,吴生富还是很有能耐的。
他年轻时就由于力大无穷给众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凭借这个优势,大大小小抓了不少通缉犯,是抓捕的好手。
知府曾亲眼看见过吴生富把一个逃窜的山匪活活撕裂成两半。
现在看到吴生富的模样自然害怕他狗急跳墙。
好在吴生富本就不是抱着这样的目的,况且中风了身体行动能力也大大下降,故而很快就被抓住了。
知府现在回过神来,也知道自己方才想多了,反应过大,尴尬地拍拍袖子站起来。
不过出了这个岔子,他也没有了慢慢审的性子,心烦意乱地让底下人快些把流程走完,把吴生富和白时的案子先了结再说。
师爷接收到上官的信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忙不迭把吴生富所犯的罪行全部公布出来。
反正只是走个形式,知府大人全都有了安排,毕竟牵扯到这些案件的相关人员,在底下躺的躺,病的病,傻的傻,也没人会跳出来反对知府的判决。
“滥用职权,行使私权,残害易山府诸多无辜百姓,使无辜者被屈打成招。”
听到这里,白时很是激动,他撕扯着嗓子“啊啊”叫了两声。
师爷看他一眼,继续道:“苦主诉状在此。”
苦主指的就是白时了。
“苦主诉告吴生富急于破案,欺骗上官,谎称自己找到迫害陈力海大人的凶手,并捏造证据,将无辜的良民捏造莫须有的身份,对其行使酷刑,逼迫良民承认自己犯下从未做过的案件。”
“下面是除去本案苦主白时外,其他被罪人吴生富冤枉并动用私刑的良民,李牛、杨仔易、周涛……不日将释放他们,家人也可以自己到官牢把人接出来。”
周围的人听见纷纷议论起来。
徐彤听见她们再说,“就知道是假的,丹娘子怎么可能是什么徐夫人。”
“就是就是,白郎君真可怜,好好卖个豆腐还被抓了。”
“啧啧,被打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可怜了丹娘子啊,还怀着身孕呢。”
还有个沧桑面容,头发花白的老夫人在痛哭,她是师爷念的那一串名单里面其中一人的母亲,“儿啊,娘就知道你是冤枉的,你那么善良的孩子,怎么会杀人呢……啊呜呜呜呜。”
师爷大喊:“肃静!”
等周遭安静了些,不至于把他的声音掩盖过去之后,他才接着开口:“吴生富私设赌坊,与民争利……”
“按照律法,鞭刑30,后将其流放一千里,并没收其所有财产。其中一部分发放给受到残害的百姓,作为补偿,已经被判死刑被行刑的,银钱将发放给家人。”
原本知府只想着没收钱财就好了,不过后来卫河墨提到,那些被冤枉的人,也是他的子民,无辜受罪,总要给他们一点补偿才是。
知府一想,补偿他们一些,也少不了多少银子,就同意了。
吴生富听到“私设赌坊”这一条的时候就认命了,他深深看了一眼知府。
知府也知道自己有点不厚道了,吴生富是在赌坊里面捞了些油水,可是赌坊背地里是归他所有,吴生富私吞的那一点不过是太仓一粟。
可是一想到原本属于他的钱,躺在吴生富家里的某一个角落,知府就觉得一阵心痛。
不把赌坊安到他的头上,怎么能拿回来自己的钱呢。
他避开吴生富的眼睛,让人赶紧把他拉下去。
师爷:“快点拉下去行刑。”
白时:“啊啊啊啊!”让我走吧!
卫河墨奇异地听明白了白时想表达的意思。
他对知府说道:“大人,想必白时逃窜的妻子知道自己的嫌疑被洗清之后,也会在外面等着接他。他的伤势这么重,不如先让他的家人把他带走吧,反正接下来的案子也和他没有关系了,能和亲人多待一会也好。”
知府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他怜悯地看了一眼白时,扬声道:“白时亲人何在?快些把他带回去好生照顾吧”
徐彤听见连忙挤出人群,“大人,我在这里。”
等到允许的她小步快跑到白时身边,半天不敢碰白时一下,眼泪哗哗地流。
知府见她挺着肚子,身边是命不久矣的相公,不禁为这个可怜的女人叹气。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她连着磕了好几个头,额头都磕得发红。
只有徐彤自己知道,她看似是在对知府磕头,可实际上真正磕头的对象是卫河墨和程子君。
【彤娘,我们等会儿出去看看那个畜生的下场!】
白时解气地对徐彤传音道。
徐彤擦擦眼泪,轻轻点点头,把他推出去。
吴生富就被绑在府衙外面左边的刑场上。
他见到事情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也懒得再挣扎了,他明白自己也许根本就撑不过鞭刑。
就算熬过鞭刑,流放的路上颠簸,条件恶劣,他的年纪也大了,伤势如此之重,在没有伤药和医师的情况下,他也承受不住。
布满倒刺的辫子抽打在他的身上,吴生富痛得恨不得蜷缩起来,奈何为了避免人犯逃跑,执行鞭刑的时候都是把人牢牢固定在木架上,才行刑。
吴生富恍惚间觉得,世间果然还是有因果报应的。
这样的木架和鞭子,在他一手打造的地牢里面有一模一样的,他也最喜欢用这一套去鞭打那些被关进来的人。
不同的是,官府行刑更加重,都是抱着不让人犯活着出去的目的设计的,辫子上边沾满了辣椒水。
吴生富恨不得知府直接把他头砍了,好歹给他个痛快。
鞭子打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痛,辣椒水渗入破损的皮肉里面,发挥着它的最大功效。
吴生富由一开始的大叫,到后来叫不出声。
这期间仅仅过去十二鞭。
鞭子打得他皮开肉绽,有几鞭恰巧打在了相同的位置上,把黏附在上面的皮肉都打掉了,露出森森白骨。
吴生富面目狰狞,眼泪、鼻水、血水和汗交织在他的脸上,血淋淋一片,“啊……我错了……别打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徐彤看着他的惨状,只觉得无比痛快,只恨不是自己亲自动手,不能把这个畜生活活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