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虽然知道卫河墨找上门来定是为了陈力海的案子,但李良还是对他的到来露出了一抹恰到好处的诧异。
“卫大人,请坐,这次来,是有什么关于陈力海大人的事情没有问清楚吗?”
卫河墨笑得清眸微微眯起,少年如玉的面庞很是温和,看起来没有丝毫攻击性,尽管李良内心有所戒备,却还是在这样的笑容攻势之下微微放下了警戒。
卫河墨:“这个给你,听牛医师说你的身体不好,喝药也没什么用,这里是上好的人参,你可以加进去一起煎药,对身体好。”
李良这才发觉卫河墨的左手拿着一个小药匣子。
“千年的人参被我用完了,不过这一株百年的想来也不差,你先前告诉我的线索帮了我大忙。”卫河墨很有诚意地递过去。
之前程子君和牛医师说的千年人参本来就是随口一编,是用来掩饰妖力的借口,卫河墨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株千年的人参。
所幸他在来之前特地去了一趟药材铺子,叫掌柜切了一段百年的人参。
李良愣怔了一瞬,显然没想到卫河墨来找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他连忙推拒道:“使不得,大人,多谢你的好意,先前你给了我那么多银子,已经足够了。”
卫河墨没有把他的推拒放在心上,“收下吧,我也不知道它对你的身体能起多大用处,不过能让你的身体好受些总是好的。”
他看了看李良慌乱地想要阻挡却又不敢触碰他的双手,轻轻地把人参搁置桌上。
李良无措地拿起药匣子,眼巴巴地追随着卫河墨的身影。
“牛医师说你不能吹风,现下也快要入秋了,就算窗外的景色再好,也还是要以身体为重,窗户还是关上为好。”卫河墨很是体贴地帮李良把木窗合上了。
可是李良心猛然一颤,身体有些僵硬。
他犹疑不定地看着卫河墨,总觉得他意有所指,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思来想去也没想明白。
李良只能顺着卫河墨的话头,接着往下说道:“是啊,现在确实有些凉了,想着总是不开窗,房间里有些沉闷,所以才开一下通通风。”
卫河墨听到他这样的说,却是话锋一转,“是吗,方才牛医师还和我说起你总是不遵医嘱,每天都要开窗,站在窗子面前看风景呢。”
他一步步逼近李良,清瘦的身躯却给李良带来了难以描述的压迫感。
“你在看什么呢?”
卫河墨轻笑道:“说来也巧,从这里望出去,正正好就是陈大人流浪时常待的地方啊,这么看来,李郎君也算是看了许久陈大人的狼狈相啊。”
李良看着他渐渐消失的笑容,还有眼眸中暗带怀疑的目光,原本焦躁不安的心突地定了下来。
原来还是被发现了啊……
他想。
虽然想象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可是当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李良出乎意料地没有觉得害怕恐慌,而是爽快。
这样也好。
不用无辜的人白白失了性命。
李良一想到徐彤好不容易才逃离了魔窟,悠哉游哉地过上了她希望的美满生活,现在却因为官府的人查案而导致家破人亡,李良就觉得自己度过的每一刻清闲的时光都是偷来的。
自从看见白时的惨状,李良的脚步就充斥着千万吨重的愧疚。
他在卫河墨没有来之前内心天人交战,不断地拷问自己到底要不要实话实说,现在终于不用做抉择了。
尽管李良明白,卫河墨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一切只是猜测,他并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凶手。
卫河墨不是会严刑拷打的人,从他三番两次帮自己就能看出来,甚至愿意为了牛医师的几句话,就找来上好的补药给自己。
只要李良装傻,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卫河墨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可是李良累了。
总归他也活不长了,又何必让无辜的人为了他苟延残喘的一年光阴丢了性命呢。
于是李良不偏不倚地直视卫河墨,轻轻柔柔地笑着说:“是啊,我每天都看着他像条真正的野狗一样,在街上乞食物,和流浪狗混迹在一起。我甚至在想,我当初为什么不在他身后开一个洞,让他像个真正的狗一样。”
“被发.情的野狗尽情肆虐。”
他很平淡地说出这句话,语气平和地就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
卫河墨眼眸微微睁大,他没有想到李良甚至什么都没有说,没有狡辩,没有装傻。
单单是在卫河墨对他表露出一丝怀疑的时候,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李良还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