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严止行没扎针的那条腿突然小幅度蹬了一下,严远从心火里烧出来的一口气这才顺下去。
他摸摸严止行汗湿的额头,起身去卫生间找湿毛巾。
一眼就从并排挂着的两条毛巾中认出了严止行的那条,细细打湿拧干给烧得晕乎乎的儿子擦脸和脖子,待水迹干了后心疼地埋怨:“给自己照顾成这样都不回家!”
李阅川看出人家爹的不满,弯腰利落解开绑住严止行双腿的绳结。
严远盯着输液管里残余的澄清药液,倏而攥住严止行扎针的那只脚,抬头说:“我按着他,拔针吧。”
战场上的简单外伤处理对李阅川来说毫无难度,他“唰唰”两下撕开胶布,接着“嗖”地拽出针头,然后......带出几滴血。
严远肉眼可见地不高兴,李阅川百口莫辩,只能赶紧拿手纸把血滴擦了。
严远又去卫生间投洗了一遍毛巾,细细又给严止行擦了一遍手脚,才对李阅川道:“止行我先带走了,如果两小时内还不退烧的话得去医院。”
李阅川的反应出乎严远的意料,他上前两步走到床头,朝着严止行的肩头轻拍两下,试图把人叫醒。
严远立马阻拦,“让他休息,别吵他!”
李阅川给出解释:“按照工作安排,明天止行要出任务,我得问清楚他想跟谁换班。”
他知道这个理由很蠢,但情急之下实在想不出更完美的借口。
事后他自己反思,确实过于以貌取人了。如果严远是大众脸的中老年男性形象,估计自己都不会多问,直接就把严止行给他了。
但严远不是,特别不是,李阅川无法说服自己把昏睡中的兄弟就这么交出去。
他必须亲自跟严止行确认,这位衣冠楚楚的老狐狸到底是什么身份。
貌似看懂了李阅川的心思,严远眉梢一挑,还算满意的样子。
紧接着五指张开附在严止行毛刺刺的头顶揉了揉,轻声说了句“儿子”。仍在高烧中的严止行仿佛被按了开关,瞬间睁开双眼,“爸。”
随着这一声“爸”,李阅川心中的疑问全消。不仅尘埃落定,还帮严止行收拾了随身物品,一并交给严远,“叔,这是止行的手机。”
严止行没到完全失去意识的地步,但手脚发软,严远为难地看向李阅川,李阅川会意直接把人从三楼背到严远的车上。
严止行被接走后,李阅川看向旁边空荡荡的床,一时有些不适应。
他看了看时间,估摸小霞已经放学回家了,于是给妹妹打了个电话,号码刚拨出去就被接听,“小霞,到家了吗?”
“呜呜呜呜二哥”
李阅川的心顷刻间跳到嗓子眼,“小霞,怎么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
这边李阅川急得头发都竖起来了,那边小霞就是不停哭。李阅川声线发抖,“小霞,你先别哭,告诉二哥怎么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二哥,我爱你,我下辈子还要当你妹妹呜呜呜呜”
如果这话是季青衍说,李阅川毫不怀疑是撒娇。
但李阅霞是一个感情极为内敛的孩子,从小到大这是她第一次用语言表达“爱”。
于是李阅川更害怕了,“小霞,二哥也爱你,但是你得先跟二哥说到底怎么了!”
李阅霞一只手按着肚子,另一手强拿住手机,犹豫几秒终于下定决心说:“二哥,我肚子疼,特别疼。”
李阅川立马问:“去医院了吗?”
“没....没去....”
可能是知道自己不受宠,李阅霞自小就非常能忍痛。
五岁在院子里玩耍时,胳膊不小心被镰刀划了个皮开肉绽的大口子,愣是谁都没告诉,还是李阅川看妹妹用筷子的姿势不对劲才发现的。
包括之前腰疼,去医院拍片子才知道竟然是那么重的腰肌劳损。
“跟咱妈说了没?让咱妈带你去医院!”
“咱....咱妈.....不让我跟她说话.....”
“嘭——”,枕头被李阅川砸到白墙,激出半面墙的尘灰。
事有轻重缓急,李阅川不能在这个时候去跟刘芬掰扯这件事,而跟小霞有血缘关系的李铁峰连女儿的死活都不管,更遑论是肚子疼。李阅敏....也不太行,李阅川在电话这边急得满头汗。
电光火石间,他想起来一个人!
“小霞,你在家等着,我问问茉莉能不能带你去一趟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