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阅川朝50米外机动的队员挥手,示意需要替换。机动队员火速小跑过来顶岗,他这才得出机会看一眼手机。
信息是季青衍发来的,电话也是他打来的。
“小川,我来复查了”
“结果不好”
“医生说也许无法康复了”
李阅川在直逼40度的高温下瞬间吓出一身冷汗,连忙将电话拨过去。
李阅川:“季哥,什么情况?”
季青衍呐呐道:“医生说恢复得不好......”
李阅川潜意识中认为他说的是颈椎,声线不自觉开始颤:“恢复得不好是什么结果?以后还能站起来吗?”
季青衍顿了顿,“不是颈椎,颈椎还没到复查的时间,这次来看的是韧带。”
然后委屈地补充:“还在等核磁共振的结果,如果还不理想,以后就不能画画了。”
仿佛被瞬间抽干了浑身的血,李阅川被巨大的情绪起伏压得直打摆子,他靠在商场外墙的灯箱上缓了十几口气才平复情绪。
时间愈加临近剪彩,前门活动场地周围的人群成倍数涌过来。
李阅川的单边耳机里声线杂乱到分不出音色,勉强听出队长刘小天在公频喊另外三个门的人赶紧过去支援,李阅川扔下一句“我这边正忙,回去再说”就挂了电话。
季青衍抱着自己核磁共振的片子坐在齐兴海办公室,他抬头看向齐兴海身边的运动医学科主任,眼底一片清明,问:“我再做一次手术会好一些吗?”
他的恢复情况主任比他自己记得都清,此时连片子都不用看就直接下定论:“基于目前的情况,我不建议二次手术,可以先复健半年看看情况。”
而后看向齐兴海:“院长,您说呢?”
术业有专攻,齐兴海认可动医主任的意见。
一看齐兴海点头,季青衍彻底慌了,“可按照我目前的情况,复健也只能恢复到精细动作的50%,那我再也不能拿画笔了!”
齐兴海大半辈子见惯生死,对“伤”“病”“残”的阙值都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但季青衍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跟自家子侄一模一样,大年三十当他看到齐子维发来的照片,眼前刹那就花了,心率直接冲到180!
“青衍,你现在的全身恢复结果已经是老天爷开恩了,按照你当初的伤,一千个里能活一个都说不准。”
他伸手按向季青衍薄得几乎能捏折的肩头,“青衍,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治疗C2椎体,你只是临时支架放进去了,后面还有一系列的术后不良反应要克服,你还不到30岁,不能一辈子就这么瘫着。”
季青衍艰难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子上狰狞的增生疤痕,缓缓转动肩膀看向斜前方沙发上的蒋玲。
齐兴海也顺势回头苦笑,“青衍要是真瘫了,我估计我们家子维也快。”
蒋玲起身走到季青衍身后,用温热的掌心包住儿子的后颈,“听你齐叔叔的,手的问题不急,可以后面再治。你现在最重要是养好身体,接受颈椎的第二次手术。”
同为人父母,齐兴海非常能理解蒋玲此时的心情,如果能换,他们都会毫不犹豫替代孩子坐在轮椅上。
齐兴海半蹲在轮椅面前,忍着心疼嘱咐:
“青衍,第二次手术的不良反应比第一次还要大,以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根本承受不住。你妈说的对,你不能考虑那么多,养好身体应对第二次手术才是最重要的。”
这间办公室的布局和采光都很好,九十点钟的朝阳把屋子撑得满满的,季青衍最大限度低头的同时也尽力抬起右手。
暖光下的手掌白得透明,青紫色的血管从指根绕着骨节蜿蜒到指尖。
他什么都懂,但他从有记忆以来一直都拿着画笔,小时候是铅笔和油画棒,大了换成素描笔和油彩颜料,家里大人直到现在逢年过节还拿他不会说话先会涂鸦的事情打趣。
他知道“站起来”比“画画”重要,但......但......对他来说,“画”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细细密密地缠绕在他的时间轴上,拆下来得剥皮碎骨。
商场开业的人流主要集中在上午,等嘉宾离开之后粉丝也走了将近一半,四海这边的安保强度自然也降下来一半。
快下午4点的时候队员得到收队指令,从各自点位到停车场集合返程。
这一天强度其实不算高,主要是热,天气预报显示38度,但几个值守室外的队员都觉得体感温度肯定上42了。
上午他们几个还穿着黑西装,下午实在穿不住了,才改白衬衫。直到坐进提前开足冷气的大巴里,这几个站室外的才重拾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