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2椎体爆裂性骨折,右手腕韧带断裂,左小腿胫腓骨全断......
李阅川想到季青衍伤得很重,但没想到这么重。
在看到诊断报告之前,他还有一丝丝侥幸,觉得会不会是季青衍娇气,或者是齐子维故意阻挠不让他回北京。
他心慌得手脚冰凉,一遍遍反复确认报告最底部一行的单词。怎么....就能伤得这么重!!
合上本子,盖好笔帽,收拾好桌面杂物,轻手轻脚把自己包进被窝。
李阅川把头埋进枕头,回想如果年前他答应季青衍,就在这间屋子,就在这张床上,如果当时自己点头,那么季青衍一定不会去国外滑雪。
如果不去滑雪,也就不会到此时此刻还生死未卜!
李阅川难过得全身都抽着疼,他祈祷时光能够倒流。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回到两年前,或者两个月前。
第二天差不多还是这个时间,季青衍的视频请求突然响起,李阅川火速点开。
从画面视角看,季青衍那边的手机被固定在病床正上方,画面中的季青衍整颗头都被白色的软护具包着,好似一头扎进了泡沫里。
李阅川印象中年前分别时季青衍还是肉乎乎、能吃能睡的包子脸,但此时从这样刁钻的角度看,竟然都瘦削得可怕。
高耸的眉骨下是深凹的眼窝,沿着青灰的眼圈继续向下是凸耸的颧骨。平日一张一合叭叭不停的嘴唇此刻惨白惨白的,结出一层叠一层的干皮壳。
但画面中盈满死气的面孔在看到李阅川的刹那染上粉红,好似全身的气血都拼命聚拢到了脸上。
上半张脸以眼珠为中心,缓缓隆起一道道竖纹,季青衍挣扎着把眉眼弯成月牙,努力用气音大声说:“小川,我手术成功啦!”
李阅川立马问:“哪个部位的手术?颈椎?手臂还是小腿?”
“颈椎,”季青衍小幅度动了动肩膀,似乎想抬手摸一下自己脖子上的护具,可能抬手的动作让他某个零件又疼了,“哎哟”一声放弃。
他期期艾艾地看向屏幕中李阅川的眸子,几次眨眼后自己眉眼间一片氤氲,“小川,在法国的时候医生会诊说我可能会瘫痪,脖子以下失去知觉,以后再也站不起来——”
“不会的!不可能!”
“小川,你听我说。当时医生真这么说的,所以家里把我转到香港了。”
季青衍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哗哗流出眼眶,声音暗哑到听不太清,“我太害怕了,香港的医生说手术成功的概率连10%都不到。我不敢联系你,我都想好了,要是我真瘫了,就不追你了——”
季青衍哭得伤心至极,但他一只手正在输液,另一只胳膊戴着护具,头颈被固定得死死的,连给自己擦眼泪都做不到,当着李阅川的面哭出了大鼻涕泡。
“季哥,你先别哭,跟我说说话。你现在还疼吗?颈椎手术成功之后能站起来吗?”
从看到诊断报告的一刻到刚刚,李阅川几乎不眠不休查了20小时。
腕关节韧带断裂和左小腿胫腓骨骨折对寻常人来说治疗难度都不大,更别说是季青衍了,关键还是C2椎体的治疗。
说老实话,他潜意识里认定季青衍会没事,毕竟这人一等一的有钱优势,是金字塔尖尖上的三代。他觉得只要能留一口气,这人就死不了。
但当查到车王舒马赫滑雪受伤至今尚未苏醒的新闻之后,他慌了,猛然间意识到死生之间还有几种可能,残、瘫、植物人......
如果舒马赫都治不好的话......
李阅川不敢细想。
等这波泪水淌完,季青衍抽着鼻子,断断续续继续说:“我当时实在太疼太害怕了才管你要的照片,结果刚看两天医生就不让我用电子设备了。我想把你照片打印出来,子维说附近没有彩印机,我合计黑白照片不吉利,就没打——”
“没事没事,你想看多少以后我都给你拍!”
“真的?”
李阅川郑重点头。
季青衍大眼睛一眨,声音又混着哭腔,“昨天还是前天,我记不住了。手术前我太害怕太害怕了,就想跟你说话呜呜呜呜呜——”
李阅川站不住了,虚扶着床沿坐下,“别哭别哭,眼睛该哭坏了。季哥,你还得在香港待多久?”
“我也不知道,好像还要做一个手术,也可能不做,得一周后看术后评估,子维不跟我说实话,我偷听他跟他爸打电话好像是这么说的。”
李阅川全然顾不上心底的情绪,他猜齐子维此时不在病房,但肯定不会走太远,他得抓紧多问些信息。
“谁在那边照顾你?就齐哥自己?我能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