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别让他在里面好过。”
林榆艰涩地睁开眼,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沈君珩挂断电话发现林榆醒了,连忙赶了过去握紧林榆的手,“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沈澄那一罐子迷药让林榆喉头间火辣辣的,林榆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用口型说道:没事。
沈君珩拿棉签蘸了蘸水,湿润了林榆干燥的嘴唇,“我已经报警了,沈澄现在人在派出所,你别担心。”
沈君珩看着林榆苍白的脸上显眼的红色指痕,心里就是一紧,止不住的心疼,他轻抚着林榆的脸颊,眼眶一酸不由得低下头去。
林榆拉过他的手掌,十指相扣,另一只手安抚地拍了拍沈君珩的手背。
沈君珩缓了缓,“沈澄是躁狂症患者,警方说他是服用了过多的抗精神病药,现在还在进行进一步的检查,抱歉小鱼……”
抱歉,没能保护好你……
林榆嗓子干痛,说不出话,只是又摸了摸他的头发。
“我说这真是人不可貌相……”
江郁还在齐远旁边絮絮叨叨,医生先一步进了病房检查林榆的身体情况,帮林榆换药包扎。
林榆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倒是沈君珩看着林榆的手腕,脸都皱成了一团,看着医生不轻不重地上药手法,一个劲地在旁边替林榆疼。
“医生您再轻点吧,这这这,小心小心!”
医生:要不你来?
“没什么大碍了,再观察观察就可以出院了,这段时间饮食清淡一点,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及时来医院就诊。”
沈君珩忙不迭跟上去问注意事项,拿着小本本一条一条记下来。
齐远看着沈君珩认真的样子不禁感慨,谁能想到不可一世的大老板,如今也有了自己的软肋。
江郁见齐远一动不动盯着沈君珩看,心里发麻,直直把他脑袋转了过来面对自己,看着齐远一脸疑惑,他咳嗽两声,假正经道:“我这是帮你预防斜视!”
齐远:……
问完近期的注意事项,沈君珩又跑了倒了杯热水放在床头晾凉,巴巴地牵起林榆的手,林榆也不恼他在外人面前亲近,反而还在沈君珩手心挠痒痒。
江郁:我就不该待在这里……
“老大,沈澄现在是进去出不来了,也是时候处理沈志文了吧?”
沈君珩点点头,自己的手机已经被沈志文打爆了,他直接将他拉进了黑名单,自己的“亲儿子”都进去了,公司陷入了危机,想来沈志文现在应该也是焦头烂额了。
是时候收网了。
沈君珩想得入神,林榆有些脸红地点了点他的手臂,唇语说了些什么。
沈君珩模模糊糊地看了下林榆的嘴形,看了个七七八八,自恋地以为林榆是在说“我爱你”,不禁一笑,哎呀,真是的,小鱼平时这么腼腆,没想到这种时候,在这么多人面前示爱啊……
沈君珩太阳穴都要飞上天了,扭扭捏捏地回了句:“我也爱你……”
林榆绝望地往后一倒。
江郁“噗呲”一笑,翻了个白眼,“他是想上厕所好吧?真是不要脸!”
齐远低着头拼命忍住,捂着江郁的嘴,找了个借口出了病房。
太丢脸了……沈君珩抓狂地挠了挠头发,林榆笑着摇摇头,扯了扯沈君珩的衣服,将他拉到身前,在他脸颊上一吻,轻声说:“我爱你。”
那声音沙哑干涩,但沈君珩却觉得那是他听过最好听的声音……
他一把抱起林榆,吓得林榆连忙搂住他的脖子,埋冤地给了他一拳,“干嘛?”
“不是要去上厕所,我抱你去啊。”
可到了卫生间,他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林榆恼红了脸,羞赧地指着门外,让他出去。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沈君珩凑到林榆耳边,“这有什么,你全身上下我比你还了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
沈澄入狱,律师函都发到家门口了,沈志文慌了。他根本不知道沈澄有躁狂症,也没想到为了得到林榆,沈澄会用这么偏激的方式,办法是他教给沈澄的没错,但是风口浪尖,他怎么敢做得这么明显!
沈志文这几天连家都没回,一出公司就会被媒体狗仔包围。沈君珩手里还有百分之十的股份没拿回来,但这百分之十也完全填不上沈氏的窟窿。沈君珩和沈澄都是他准备好的“替罪羊”,他没想到这两人都没少在自己背后阴他一手。
沈澄自作主张放出沈君珩非亲生的消息也就算了,他靠着这个消息想要坑骗沈君珩手头的股份,可他这个“好大儿”直接将通话记录录音发了出来,带动网络舆论,让他成了众矢之的。
江城的纨绔小霸王,竟然是Evolens集团的创始人,媒体纷纷跑去采访沈君珩,这样大的落差更是让早前的舆论丑闻风向大变,更何况沈志文自己做贼心虚,如今的沈氏全是公司蛀虫,由他这个董事长带头,没有了替罪的羔羊,他只能想破脑壳找出填补空缺的方法。
沈志文捂住自己的心口,颤巍巍地去拿桌上的极效救心丸,他这几天都不知道吃完了多少瓶,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没到午夜梦回,噩梦里还有沈清言和温染来向他索命。
门口规律的三声敲门声也能将他从凳子上吓得摔下来,走进来的沈君珩如同宣告他命运尽头的判官。
沈志文吓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算是知道了,自己是小看了自己的儿子,他和自己的母亲一样,不是省油的灯……
沈君珩嫌弃地看了眼沈志文裤子上的污渍,与他隔着一段距离,丢给了他几份文件。
沈志文还愣在地上,一时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看看吧,别死了还是个糊涂蛋。”
地上有三份文件,两份亲子鉴定证明,一份公司收购合同。
沈志文颤颤巍巍地将亲子鉴定翻到最后一面,看到结果的那一刹那,整个人脸色灰白,像是不相信科学的结果,猛地将亲子鉴定书往旁边一扔,嘴里还在不停地大喘气。
“不……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你做了手脚!”
沈君珩觉得可笑,又觉得可悲。
他嘲讽地扬了扬嘴角,“你说我做了手脚,你怎么不说当年的亲子鉴定做了手脚?!”
回忆被揭开发条,事情败漏,沈君珩一步步逼近,沈志文如临大敌地瘫软在地。
“当年,沈澄的生母为了上位,委托医院做了假证明,你信以为真,这么多年都没怀疑过,你现在说我做了手脚,那你当年干什么去了?!”
他现在还记得温染临终前数日以泪洗面,小时候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会哭,现在想想,可能当初母亲发现自己遇人不淑,但为时已晚……
沈志文还是拼命地摇着头,“不可能!温染她明明就是和沈清言有私情!”
一提到温染,沈君珩当即就发作了,他怒斥道:“沈清言是我母亲的远房表哥!他的确是喜欢过我的母亲,但是发现两人有亲缘关系,便没有多做纠缠,回国也只是为了和我母亲做告别!”
沈志文整个人颓废地垮下了身体,他不知道……
“沈清言有位表姐常居在美国,她一直都觉得沈清言死的蹊跷,我想办法联系到了她,这件事没有多少人知道,因为当时妈妈婚期将至,而母亲是担心你多想所以才不愿意告诉你这样的乌龙。”
毕竟本来也没发生什么,沈清言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绅士,两人重新做回了好朋友,本该是皆大欢喜的日子,可是却没想到沈清言却在回国的那天车祸不治身亡。
那位私家侦探还真有几把刷子,在这些陈年旧事中发现了蛛丝马迹,那次车祸的肇事者并没有逃逸,进入监狱之后不久,就有一笔钱款进入了他的账户。
外面雷声大作,像是老天爷也在为之感到不公,沈君珩摸了把脸,不知道是泪水还是赶过来时的雨水,他回过神,得赶紧解决这边的事,打雷闪电,小鱼会害怕。
他将地上公司收购的合同踢到沈志文面前,眼前的沈志文像是遭受打击,顿时苍老了十几岁,“你通过虚假合同和虚报成本地方式,将公司基金转移到自己的海外账户,做的还怪隐秘的,花了我这么长时间才查出来。”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沈志文回不过神,他嘴巴微张,震惊地看着沈君珩,“你不可能查出来……”
沈君珩冷笑,“呵,是啊,多亏了你的好儿子沈澄啊……”
沈澄也是个软骨头,知道自己被沈君珩抓进来不会有什么好日子,但他不能好过,沈志文也别想安然无恙。他在派出所联系沈君珩,将自己的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
沈志文能安稳这几天,也只是因为沈君珩在联系几位股东,共同策划收购计划。
沈志文感到一股腥甜味从自己的喉头冒出,几十年的经营毁于一旦,怎么不算自己咎由自取呢?他就是个凤凰男,偷偷了解温染好几年,把自己包装成温染会喜欢的样子,带上面具穿上羊皮去吸引温染的注意,是的,他成功了,但是他不满足。
温染是独生女,温老爷子晚来得女,公司肯定是得交到女婿手上,他和温染当时只是恋爱关系,哪怕温染不嫌弃他的出身,骨子里的自卑和阴暗是消磨不掉的。
沈清言的出现让他敲醒了警钟,没有人可以阻拦他的计划,哪怕是用尽卑劣的手段,他也再不要回到底层当老鼠。
他一开始并没有想过置沈清言于死地,不过这样的结果,也行,不过就是多花点钱,说起来他自己都觉得讽刺,他拿着温染的钱去处理掉了温染的老情人……
所以,当温染怀孕时,他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怀疑,这个孩子,来的时间不对,会不会是沈清言回国的时候或者是温染去美国探亲时怀上的?
当时的温染在沈清言去世过后十分悲痛,而这个孩子的到来给了她振作起来的力气,她十分欣喜地告诉沈志文这个好消息,无比期待的心情让温染忽略了沈志文眼底的狠戾。
沈澄的生母算得上沈志文的青梅竹马,也是个视财如命的人,他看不惯沈志文傍上温染飞上枝头当凤凰,而舍弃了自己,她心有不甘,只是小小做了个手脚,没想到沈志文和温染之间的信任就如同泡沫一般。
沈志文先入为主,对检查报告的结果深信不疑,生产后温染元气大伤,而面对父母的相继离世和丈夫的冷眼,她郁郁寡欢患上了抑郁症,如果不是有小沈君珩在身边陪伴,可能她早就离开了……
温染将自己的大笔财产都捐给了福利院,还为这些孤儿成立了基金会,让自己全身心投入到慈善事业里,像是这样就能麻痹自己。
她不是没想过和沈志文离婚,但是沈君珩还这么小,沈志文趁父母离世,她患病期间将公司掌握到自己手心,如果她和沈志文离婚,沈君珩会不会有阴影,这么小的孩子,她又该怎么一个人对付沈志文……
她心力交瘁,终于下定决心之时,被上门挑衅的小三气倒,一病不起直到那年春天,蝴蝶带她逃离了这个是是非非的人世间……
沈志文此刻像走马灯一样回顾着自己的一生,他爬过去抱着沈君珩的裤脚,央求着他看在血缘关系的份上放自己一马。
沈君珩只觉得恶心,他用力挣脱,外面的警察及时赶到,手铐铐住了沈志文的双手。
沈志文此刻形象全无,假发已经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头上稀疏几根毛,植发了那么多次效果还是那么差,整个人像是水里捞出来的一般,眼神如死鱼一般,双手用力挣扎着,使劲摆脱手上的束缚。
“沈先生,你蓄意谋害他人,私自挪用公款……”
看着沈志文被警察带走,沈君珩看着窗外下起的瓢泼大雨,长吁一口气……
林榆修养了几天身体好多了,他看着窗外雨势渐大,有些担心沈君珩,这么晚了,也不知道那边的事情还顺不顺利,刚刚在网上刷到沈志文入狱的消息,可沈君珩还没回来……
想着他这人肯定懒得撑伞,下了车怕会淋雨,他起身去厨房给他温了碗红豆汤,又煎了两块年糕放到汤上,撒了点干桂花,自己坐在餐桌前边吃边等着他回来。
沈君珩给林榆发了条消息报平安,一个人抱着一捧百合来到墓地,放到温染的墓碑前。
沈志文也会跟风给温染时不时带回一束玫瑰,温染觉得是情侣夫妻间的小情趣,哪怕不喜欢玫瑰上刻意的人工香味,也会笑着安置在花瓶里,殊不知沈志文连玫瑰都是批发的。
沈君珩半跪在墓碑前,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他的脸上,雨水沾湿了他的裤脚,他却毫无察觉,“妈,我好久没来看你了……”
“那个混蛋已经被绳之以法了,你别担心我,要在那边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