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鸟!他自己就是个被她骗的团团转的傻子,又有什么本事对她这么说?钟乐重重的合上狱门,拎起剩下的两只酒坛子,宣离说:“你去找清颢吗?”
“我找他又怎样?”
“你惦记了他十五年,你爱他吗?”
“什么?”钟乐被惊的瞠目结舌。对于五岁的她来说,当时的清颢,虽然是只妖怪,却和神仙无异。他带她逃离白帝城,带她来到隐居避世的蓬莱岛,她很用心的记住他的名字,并下定决心将来一定会回报他。
可是,那又怎么样?
清颢再像神仙,他还是一只妖怪,更别提,他是妖帝的儿子。
她怎么会爱上他?
真是太荒谬了!
可是不知为什么,宣离的话就好像一颗石子砸进了平静的水面,让她的心像荡漾的水波一样,十分晃动与不安。她告诉自己她不可能爱清颢,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的往这个方向想。都怪宣离!
钟乐举起酒坛子,咕嘟咕嘟将其中的酒喝了个干净,然后将酒坛子往地上一摔,狠狠一抹嘴,为自己壮了壮胆。
可是,最后,她还是退缩了。
他是她仇人的儿子,而如今她变成了他的杀父仇人……这样复杂的关系,此时实在没有什么可说。
彼此见面,不过互相仇恨,白白消磨年少时的美好印象。
钟乐徘徊了一会儿,抱着酒坛子又悄悄溜走了。
清颢的狱房中围绕着许多发光灵蝶,莹莹清辉中,他看着手中书卷,好像专心致志,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从方才钟乐来到这牢狱开始,这本书就一页都没有翻过了。
半年之后,斩妖司已彻底步入正轨,新一代捉妖师飞速成长,成熟的捉妖师在天下四处斩妖。
渐渐的,人妖二族的地位逆转,妖怪被打压到极致,走到哪里都夹着尾巴,就像一只丧家之犬。
剩下的妖怪不过残兵败将,已经不用钟乐再出手了。
她开始在斩妖司中做教习长老,整日带着年轻的捉妖师们修炼法术,早课晚课结束,弟子们自己练习,钟乐一手拎一个酒坛子,一手执一根藤条,看哪个懈怠,就在哪个屁股上抽一鞭子。
有的小弟子心高气傲,被打之后立马不服气的跳起来,目光炯炯的瞪着钟乐。钟乐倒是丝毫不惧,还笑吟吟的举起酒坛子大喝一口酒。
僵持片刻后,小弟子怂了。
毕竟,这可是杀了妖帝的人啊,杀个他,不还是轻而易举?
于是小弟子灰溜溜的用功练习去了,而钟乐闲暇时间,负手在白帝城中散步,想起这事,好笑之余,也颇有一种无敌到有些寂寞的感慨。
牢狱中的两只妖怪,按衡阳的意思,是越早处理越好,可钟乐在别的事上很果断,在此方面却始终拿不定主意,每次只好含糊着搪塞衡阳:“不过是每日多两顿饭,多两双筷子,衡阳,你可没有这么小气吧?”
衡阳眸光闪动,最终只是恭敬的应道:“好,城主。”
钟乐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结果有一日她心血来潮,偷偷的又跑到了狱中。不过,这次她学聪明了,进来之前,向医师念念生虚心请教了一番。
念念生在她的衣服上用了一些用磐石草研磨、炼制而成的熏香,别人闻见了,很快就昏昏欲睡、然后再彻底睡死过去。
钟乐蹑手蹑脚打开牢狱大门,抖动抖动衣服,让磐石草熏香散布到这里的每个角落。
然后她终于可以气定神闲,光明正大的走进来。
结果当看清眼前景象,钟乐的眼睛瞪大了!
只见宣离整个人比以往消瘦了整整一圈,嘴唇干裂苍白,身上交错着鞭痕、烙铁印迹、棒打伤、刀刺伤,明显就是被人用残酷手法折磨过。她又惊又气,忙进去给他输了些法术到体内,可是,又不敢输的太多,怕他冲破了妖丹的封印。
想了一下,钟乐用传音灵蝶将念念生唤了过来。
念念生背着他那只大药箱赶进来,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忙为宣离医治包扎起来。
钟乐说:“你知道这事吗?”
念念生一脸为难,钟乐冷哼一声,已经懂了七八分。
磐石草的药效过去,宣离好似醒来了,但因为本来就有重伤,神志仍旧迷迷糊糊的。
他喃喃:“阿乐……”
钟乐靠近去听,他的呢喃却突然停止,冷冷的道:“我恨你!”
钟乐一惊,倒不是因为他的仇恨,而是她忽然想起了清颢!
她转身就跑,身后宣离很可怜很小声的呢喃:“你别走……”
钟乐抱着清颢离开了牢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