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又怕当日那群助他登位的肱股之臣功高盖主,于是设立暗卫组织,时刻注意着这群人的一举一动,稍有不对之处,暗卫便直接出手,一刀抹了这臣子的脖子。
“手足残杀,过河拆桥,有这样的皇帝,真乃大黎之难。”周浮生鄙夷的点评道。
“他当时的做法的确冷血了些。”谢蕴道:“但也正是因此,永昌年间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市井小巷之间,一片欣欣向荣。总的来说,他这个皇帝做的还是不错的。”
虽说的只是“不错”,但其实言谈间很是维护景琰。
周浮生皮笑肉不笑:“朝堂之事,谢兄倒是懂得多。”
“我……”谢蕴神色忽然有些怔愣。
他再次开口,语气中竟带了一些惆怅:“我爹他……”
“……他曾是黎国的丞相。”
位列相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相信这是每个臣子的一生所愿。
谢蕴的爹谢平生,自然也不例外。他自最开始入仕起,便抱着一腔忠君报国的热血,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一代贤相,一袭绛红,站在百官之前,向陛下陈情言表,为万民谋求福祉。
只是,他这前进路上,有个死对头。
那人姓柳,名为柳不留。
谢平生,深觉自己样样都已做到了顶尖。却没想到,自见了柳不留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曾引以为傲的每一样,都差了柳不留那么一点。文韬差那么一点,武略差那么一点,尽管只是那么一点点,但就是差了,就是比不上。
最后自然,他没能赢得了柳不留。
他站在群臣之间,看着那袭绛红衣袍穿在柳不留身上,衬得柳不留意气风发,心中更觉苦涩郁闷,回到家,就生了一场大病。
没想到就在这期间,黎国发生了一件大事——
年轻的柳相被一只狼妖杀死了。
谢平生初闻消息,失神许久。
告知他这消息的王侍郎,与他素来交好,见四下无人,便凑近笑眯眯对他说:“这下好了,丞相之位又回到你手上了。”
谢平生怔怔点头,却忽然之间,心口淤滞,一张口,竟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王侍郎料的不错,待过了一段时日,谢平生的病逐渐痊愈。当日,在朝堂之上,皇帝亲切的握着他的手,将那袭绛红衣袍亲自披在了他身上。
谢平生梦寐以求的成了丞相,也如他年轻时所暗自发誓的那样,一辈子战战兢兢,力求做一个贤相。
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却常常发呆。
那时谢蕴尚年幼,直截了当的问他道:“爹爹为何惆怅?”
谢平生长叹一声,道:“蕴儿,爹这一生,都不是真正的丞相。”
“我爹他是想光明正大的赢了当日的柳相,谁知后来,却是以那样的方式成为了丞相。”谢蕴回过神来,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道:“自老皇帝故去,景琰手段阴毒,我爹也就趁此机会,以自己日渐年迈、力不从心为由,辞去了丞相之位。只是,他这一生,恐怕都无法真正放下那丞相之位了。”
“那谢兄怎么不子承父业,也做个丞相当当?”周浮生打趣道。
谢蕴一怔,许久,十分不在意般的明朗一笑:“我好好的捉妖师不做,做什么丞相?”
段匆怔一怔。
父辈的执念传递给子辈,是极其常见的事,更遑论谢蕴父亲的执念如此之深。
谢蕴看似洒脱,可更像是故作洒脱。
他是真的不想做丞相,还是和他父亲一样心有执念,却无法做得真正的丞相呢?
“对了,那现在景琰上位,你父亲辞官,新的丞相又是谁?”
谢蕴知道的十分清楚:“司徒月华。”
“他父亲才识卓越,品行高尚,曾是景琰的老师。至于他自己嘛,肚里墨水倒是有一点,只不过,为人太过张扬。”
众人默默点了点头,各怀心思的继续赶路,三日之后,终于到达了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