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浮生一挑眉,然后,将自己的桃木剑丢给了宁芙。
这样的场景,十多年了,她竟还记得。
其实只不过一把木头剑,就算断了也无伤大雅,但当时幼小的宁芙却方寸大乱,好像犯了天大的错,唯恐师父将她扫地出门,父母又不要她,从此她无家可归。
或许也是因为如此,周小公子当时那漫不经心、随手丢来的木头剑才沉甸甸的砸进了她心头、他当时那副打抱不平的傲然神情,十几年了,她还念念不忘吧。
当然,事实证明,周浮生周公子并不是个清风明月的正人君子,当年所为大概也只不过是觉得王双不顺眼、随手为之罢了。
渐渐长大的周浮生,尖酸刻薄,龇牙咧嘴,专好夺占师弟师妹们的法器,同时欺压勒索他们为自己代抄门规戒律。
为何要抄门规戒律呢?自然是因为他被罚了。
而为何被罚呢?
……因为他抢夺法器。
周浮生就这样在一个恶性闭环中歪斜的成长起来,一个大师兄当的人人嗤之以鼻。
但是在宁芙心中,却始终觉得,他是很好的。
所以,这次听说大师兄去擒拿猫妖,但是一去不返的事,她在师门中寝食不安,最终一咬牙,偷偷一个人溜下了山,朝参商山赶去。
走到一半,面前出现了一座阴气森森的山,大师兄笑呵呵的从那山路上走下来,她毫无怀疑,跟着他一起到了那眼咕嘟冒泡的潭水阵眼前,一闭眼跳下去,人就到狼妖手中了。
至于师父他们,她下山之后,就和段匆一样不得而知了。
当然,给段匆的讲述中,宁芙是略去了自己的那些感情的。
段匆沉吟道:“和当初抓我一样的手段,总之,我们得尽快阻止他了。”
说完偷偷瞄一眼李刻青,把宁芙拉远点,在她耳边小声说:“我去蓬莱岛找救回他们的法子,师妹你盯紧他,他有什么动作,就立马传音告诉我。”
宁芙不解,他看起来像个好人,刚刚狼妖出现,他不是还帮了她们吗?
段匆瞧见她疑惑的眼神,想将这人可能是猫妖的猜测告诉她,但又怕师妹被吓到,再晕过去,那就得不偿失了。于是只含糊道:“他爱占小便宜,心术不太好。”
宁芙点点头。
临别之际,李刻青忽然道:“等等。”
段匆:“啊?”
只见他将折扇如一把刀一样飞出去,斩落周遭一圈杏花树的枝桠,有一个东西从上面掉了下来,伴着一个细声细气的叫唤:“哎哟!”
李刻青走过去,从地上拎起那东西——段匆一看,惊的张大嘴巴。
只见这是一个毛茸茸的草团子,随着李刻青将它抖动几下,它身上掉下散发着清香之气的草木屑,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充满愤怒:“很痛呀!干嘛呀?”
“草、草精?”
“不错,”李刻青笑吟吟道,“蓬莱路远,一个人难免寂寞,就让它伴你一程吧。”
草精霎时十分高兴,它早就待够了参商山,闻够了杏花香,也看够了某张因太过熟悉而显得讨厌的脸。
它立刻从李刻青手中蹦出来,跳到段匆肩膀上,亲切又快乐的跳来跳去:“走喽!走喽!”
段匆:“……”
她十分怀疑这是李刻青派来监视自己的小内鬼,但看这小内鬼细胳膊细腿,好吧,它没有胳膊腿……但看这小内鬼修为薄弱到连个人形都化不出来,小小一团草,自己一把就能把它捏碎,于是又宽慰几分,带着它上路了。
回头一看,那抹青色衣衫已经很远,只淡淡小小的一个影子,段匆决定先发制人,貌似不经意道:“小草精你和他认识呀?”
“认识呀!”草精摇头晃脑,在她肩头落下一小片草屑。
“认识很久了吧?”
“喔!”草精脱口道。
段匆一喜,心想妖怪,这不是漏出破绽了吧?
若不是久居参商山,又怎么会认识住在参商山上的草精?
谁知草精下一刻十分亲昵的蹭着她的脸道:“小草的寿命与人不同,春生冬死,人间的一个四季就是一生。所以,我和你也已经认识好久了呢。真的,好久好久了呢!”
段匆:“……”
就这样结伴而行,草精天真单纯,的确给段匆带来了不少乐趣。匆匆赶了三日路后,她们终于到了蓬莱岛前,趁坐一只渔夫的小船渡过海洋,到了岛上。
一上岛,向前走了几步,便觉仙气缭绕,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草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