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尘也忍不住弯起唇:“好,师父相信你。”
风什么时候停的,他不知道,人什么时候从怀里离开的,他也不知道,只感觉似乎一晃神,阿岫又在银杏树下开始练剑了。
阿岫长大了,高挑了不少,脸颊上的肉消下去不少,可还是可爱的,尤其是一笑起来,一对眼眸弯起来的时候。若不是因少时那一桩惨案,或许她也和寻常的小姑娘没什么两样,有父亲疼,有母亲爱,健康无忧地度过这一生。
命运无常,接受自己的命运,在自己的命运中磨砺,这就是道。
他连自己的命运都接受了,如今却突然又开始惋惜起另一个人来,希望她能挣脱命运的桎梏,不用任何苦难,便能得到美满。
清晨,阿岫还在睡,他没有进她的房间,只是在窗外看了一眼,往窗台上放了一支凝神静气的兰花,便悄声离去。
涤净日许久未办,他也许久未出现过,几乎是刚下了寝宫所在的山峰,便有弟子围过来。
“神君。”有弟子上前寒暄。
“嗯。”他微微颔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弟子悄悄打量他一眼,担忧道:“神君先前受的伤可痊愈了?”
他坦坦荡荡道:“先前是阿岫犯了错,也是我犯了错,所受之惩罚都是应当的,不过,不必担心,我的伤都已好了,你们安心修炼便好。”
弟子们皆是松了口气,恭敬目送他离去。
到了山门前,人更是多了起来,他略看一眼周围的人,心里放松不少。他心里清楚,阿岫犯了错,但能将此事逐渐平息下来,他还是隐隐有些开怀的。
“神君。”候着的弟子起身迎接。
“不必多礼。”观尘缓缓落座,扭头又道,“对了,劳烦去与排队的人说一声,我今日有些事,落日前便要离开,还请他们莫要白白浪费了时光。”
弟子不敢多问,只去传话。
很快,一切步入正轨,如同从前一般,他坐在山门前,给来的人一一开解心结,化除怨念。
中午稍歇时,成安朝他走来。
他猜成安是想询问阿岫的事,便略走远几步,开门见山道:“可否是想问阿岫如今如何了?”
成安看他一眼,恭敬一拜,犹豫开口:“的确是来询问阿岫师妹的事。神君,此事也有弟子的错,去流月国前,师父便曾叮嘱过弟子要对阿岫多加照看,是弟子没有做好。那段时日,阿岫师妹受了委屈,这也许便是后来阿岫对那只狐妖动手的缘故之一。”
“阿岫体质是特殊一些,容易受怨念影响,但此事错不在你,你已做到了你该做的,不必自责。”
“是。”成安又问,“那阿岫师妹现下如何了?”
“先前罚她去了御虚秘境,前段时日倒是有所长进,知道了自己的过错,现如今,我让她在院中关禁闭,好生修炼,不得出门。你若实在担忧,不如有空闲时去看看她。”
成安抿了抿唇:“好,多谢神君,那改日弟子会前去看望。”
观尘莞尔:“是我该多谢你才是。阿岫她的性子是内敛了些,不愿与人交往,这些年虽在灵雾山长大,却也没有几个相熟的人,有你这样关怀她,是她的幸事。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有负担,还与往常一般与她相处就好,毕竟她的路还需她自己来走,你也有你的路,不该由你来背负她的命运。”
成安又是深深一拜:“多谢神君,弟子纠结了许久的事,终于豁然开朗了,弟子会安心修炼,不负师父和神君的期待。”
观尘微微颔首:“你明白了便好,去修炼吧。”
他看着人走远,又回到案前坐下,他是真心觉着,若能有几个朋友,对阿岫来说,应当是一件好事。
日落前,他如约回到小院。
刚一踏入结界,阿岫便迎面而来,她笑着,怀里抱着一堆鲜亮的果子跑来,素白色的衣裙随风张扬。
观尘忽然觉得,这样寡淡的颜色,实在不适合这样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他笑着走过去,扶住她的手臂:“去后山摘果子了吗?”
“修炼完了才去的,师父忙了一日了,我想摘些果子给师父吃。”阿岫仰着脸笑,挑出一个最大最红的递给他,“这个,这个肯定甜,给师父吃。”
他接过,咬下一口,酸得牙快掉了,可一阵风吹过来,吹拂起阿岫的长发,他忽然觉得,时光倒流,他似乎也回到了少年的自己。
“师父,甜吗?”阿岫满脸期待地盯着他看。
他认真道:“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