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将军便和我彼此督促,以便长长久久活下去,直到华发满头。”
他不自禁露出一抹笑容,忽然又觉得,遥不可及的未来似乎触手可及,不再充满让人无望的空洞。
于是对上身侧女娘含了疑惑的目光时,他沉吟着,尽可能认真而慎重地给出自己思考后的答案,尽管他不确定对方能听懂几分:“以前没想过。”
“但刚刚想了。”他冷峻的眉眼舒缓宁静,目光落在女娘宁谧安然的眉眼间,又无意识地笑了笑,“以后怎样都好,怎样……都是好的。”
有两个字含在唇边,赵朔州却没吐出来。
洛因像是因为他的太过容易满足而惊异地微微睁大了眼,半晌轻笑了声,赞同他的话:“嗯,将军说得很对。”
“心安处便是故乡,怎样过不是过呢?”
赵朔州一怔,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熟悉的复杂在眼底划过,他一面觉得若有所悟,释然的同时心底却不知怎的又有些黯淡。
但是,不该的。
不该。
他戒告着自己,尽管不明白被戒告的是什么,又或者是不想明白。
但他不再放任自己的情绪,而是延续这个话题。
“阿因呢,你是怎么想的?”
洛因“唔”了声,侧脸去看天边悬挂的圆月,然后伸手弯曲着五指一勾,似是掬回满捧月光。
因为姿势的原因,赵朔州瞧不见她的面容,自然也不清楚她的神情,却听到她含了笑意的声音。
一如既往的轻柔和煦。
或者更加轻柔,揉碎了星光月华一般。
“以后啊……”
“我要遍览医书古籍磨练医术,看四时的景,赏人间的花,听黄昏的雨。”
“最重要,治好将军,养好身子,然后……”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渐渐慢了下去,赵朔州被她话语里描绘的画面迷住了,久闻不到后续,不由偏头追问:“然后是什么?”
一声轻笑在耳边溢开,不知何时,对方重新侧过了面庞,压在膝上的脸颊抬起,正盈盈望着他。
“然后……”
“长长久久陪伴将军。”
洛因直起了腰身,这一下便贴得很近。
近到彼此衣袂交叠,近到她纤细素白的腕子压上他的小臂,近到温凉的手指攀沿缠绕他的掌心。
分明没什么分量,赵朔州却觉得重极了。
对方凑到他跟前,氤氲着酒气和药香的气息喷洒在他喉颈,昏昧的夜色中,月光缠绕,他们彼此对视,他甚至能看清对方眼睫颤动的弧度。
他一动不能动,眼睁睁看着近在咫尺的因沾染了酒液而润红的嘴唇吐露字眼。
他听到她说。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可知?”
“将军。”
“我心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