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家父兄的内心是崩溃的。
尤其是顾大将军,他在短暂的大脑离线状态后,很快明白过来,这些年小女儿对婚约一事不躲不避,并非他以为的体贴懂事,而是心悦于太子。
到了非他不嫁的地步。
若她知道那日险些夺去她性命的马车是东宫所派,该会有多伤心?
顾家父子心照不宣地决定将真相永远掩埋。
“瑗儿……你可是认真的?”顾大将军这话问得无奈。
顾西瑗早已想得明白。
殷明荆是个疯子。
幼时她撞见过对方杀猫的样子,偌大的花园百草葱茏,尚是幼童的殷明荆用糕点诱来猫儿,而后掐住脖颈将之提起,生生折断了那脆弱幼小的颈骨。
理由仅仅是那日他受了父皇苛责,宣泄怒火而已。
作为多年假粉,顾西瑗自认非常了解这位太子殿下。
他可以不喜欢一个臣下的女儿,逼迫对方退婚,但若对方真敢这么拂他面子,以他的小肚鸡肠,事后一定会杀之后快,株连九族。
当今局势险峻,皇帝早已不管朝政之事,太子与贵妃一手遮天。云京已有多少世家大族遭难,她不愿将军府步旁人后尘,不愿父兄因此获罪受罚,一世英明尽折于此。
她只身入东宫,保全将军府,这是最好走的路了。
至于未来,这夫妻做得相敬如宾,还是相看两厌,那是后话了。
再不济,她手里有缪寅,相当于捏着殷明荆和缪贵妃的软肋,一辈子长着呢,鹿死谁手还说不一定。
被雨水淋透的小姑娘跪在马车前,城门下,郑重向父兄磕了个头:“恳请爹爹成全。”
顾长意的表情显出一丝绝望。
他的傻妹妹精明一世,怎么会喜欢疯太子呢,她一定也疯了。
后来,马车打道回府,顾西瑗成功阻止了父兄入宫面圣。
刚到府邸门口,一下马车,小苹忧心忡忡地附耳过来,问她是不是在城门下向太子公然表白了。
顾西瑗:?
不是。
这消息传得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府里的丫鬟仆从们自从知晓“大小姐痴恋太子多年”这件事,一个个就摇头叹气的,整天长吁短叹。
看吧,恋爱脑就是这么讨人嫌,让所有人都感到无语。
顾西瑗对自己的伪装甚是满意,继续吃吃睡睡,悠闲度日。
同样变得奇怪的还有阿薯。
她是个不多言多语,平时连表情也没什么的冷美人,但这次特别明显,顾西瑗异常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的不对劲。
首先是眼神。
顾西瑗在各种不经意的时刻,感觉到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轻飘飘的像一片雪花,刚试图捕捉就不见了踪影。
偶尔对上目光,发觉那眼神相当复杂,是她看不透的那种复杂。
暖阳盈盈晃晃,波荡在莲花一般的涟漪中。
瓷白修长的手指骨相优越,捻起一方巾帕,没入热水中淘洗,搅乱了日光的倒影。
顾西瑗卧在枫树下的小榻上,穿着白色上袄,层叠铺开的襦裙下露出一双桃粉色的绣鞋,微微晃荡。
墨发雪肤的美人正在榻前蹲下,盈满水汽的暖热巾帕快要覆上脸颊的时候,她忽然精准地伸出手去,捧住了对方的脸庞。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有毛病?”她得出结论。
阿薯垂着鸦青色的纤长睫羽,墨发柔顺地散落在颊侧,落满了柔和的辉光,被顾西瑗的手指撩起:“小姐……自有小姐的道理。”
他尽量委婉。
“那你在不高兴什么?”顾西瑗歪头。
“婢不敢。”
“……”瞧瞧,耷着眼皮看都不看她。
使气得好明显哦。
但顾西瑗还挺高兴,像看着自己捡来的瘦弱小猫长出了血肉,学会了撒泼挠爪,是不小的进步!
她捧着小美人瓷白柔软的脸蛋,一丝瑕疵都没有,顿感赏心悦目的五官和手感超好的皮肤简直是世界的宝藏。
她忍不住揉了一下,好舒服,若是亲起来肯定更舒服。
她向来敢想敢做,念头一起,眼里就放出老色批的精光来。
若在往日,阿薯此时定是长睫半敛,纵着她得寸进尺,温顺到逆来顺受。
但此时,她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面对这“调戏”突然炸毛,抬眸凶悍地睨她一眼,猛地一扭头躲开了她的手,秀眉紧皱,唇也抿得死紧。
顾西瑗在那双秋水似的眸子里瞧出几分怒气。
好凶……
更想亲了。
殷明垠皱着眉,眼神复杂地瞥了眼前人一眼,她的意图都写在脸上,丝毫不因他的撒气而退却。
手上一时发力,擦脸的力道几乎要将她的脸皮扒下来。
“疼……”顾西瑗疼得龇牙,脸颊薄薄的皮肤都擦红了,讨好地捉住他的手腕,“阿薯,疼。”
软绵绵的求饶没有让对方消气,更有火上浇油的功效。
柔美的墨发顺着脊背洒下,他垂眸,苍白冰冷的手指如冷腻毒蛇,沿着脖颈攀上大小姐脆弱小巧的脸颊……
捏起她尖尖的下巴。
“小姐喜欢……太子殿下?”“她”似乎笑了一下,冷淡轻蔑。
顾西瑗眨眨眼,被捏住下巴被迫仰头。
不明白为什么车轱辘话说了一圈,又回到这个话题。
你方才不是说,我自有道理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