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听了,突然开口喊了谢瑄和一声,叫他到身边来。
谢瑄和适才一心读书,又以为金禾是正常来向母亲回禀府中事务,便没分心,此刻突然被喊,还有些发懵:“娘,怎么了?”
苏夫人只把东珠的事稍作润色同谢瑄和说了一遍:“若叫你来说,这事可是南珠透露出来的?”
若换到寿荣堂,这种事连说到谢昱面前的资格都没有,但在正院,苏夫人便常爱用这些实例来叫谢瑄和动脑筋。
对错且先不论,谢瑄和分析事情的能力,却是要比更大几岁的孩子都练得好些。
“我觉得是,”谢瑄和道,“金禾姐姐不是都查到了?”
苏夫人故意道:“不是也说了她们从前时常拌嘴?”
“可我和耀哥也拌嘴啊,”谢瑄和下意识反驳,“我和耀哥还会打起来呢,不也一样要好?”
苏夫人满意了,同金禾道:“可听见了?”
金禾赶忙道:“到底是公子聪慧,也是夫人教得好,我是拍马也赶不上的。”
“也就是他年纪小,想的不如大人复杂,”苏夫人面上笑得开怀,“你去吧,若再有消息,及时来回。”
金禾应了一声出去。
谢瑄和犹豫片刻,到底开口道:“娘,不若等那东珠好了,你把她放到外头铺子上去?她从前在祖母身边都能做二等丫鬟,说不定在铺子里也能做好呢。”
苏夫人满意的摸了摸他的头,夸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是个好法子。”
谢瑄和挠了挠头道:“都是爹娘教得好!”
“但是娘你可别忘了先见见她,若她不乐意为你做事,就不值当如此费心安排了。”
“好,你的提醒,娘记下了,”苏夫人说着,又推了推他,“背书去吧。”
谢瑄和哦了一声,又乖乖回去。
金芝已教会了他那几个不认得的字,不必在跟前守着,就替苏夫人重新换了一盏茶来。
“从前听游击将军夫人说,男儿在外,不当为后宅烦心,最得意她家公子正直坦率,心无算计。”
“可我打眼瞧着,夫人与侯爷什么都愿意跟小公子说,咱们小公子也越发出挑。可见还是夫人、侯爷会教孩子。”
“京中大都这样想,也不独她一个,”苏夫人翻过一页册子道,“但还是军师说得对,阴谋阳谋,大道旁门,可以自己选择用不用,如何用,却不能看不破,受人蒙蔽。”
“后宅虽是琐事多,能得的道理和锻炼却不少,如今日之事,他不就对如何帮人、用人有眉目了?端看做长辈的如何引导罢了。”
金芝一边为她打扇,一边惊叹:“还是侯爷、夫人想得长远。”
“这孩子日后到底是要走仕途的,那条路,可比这点子小打小闹难行多了。”
苏夫人说着,又抬眼看了看正堵着耳朵读书的谢瑄和道:“他爹给他定下瑄和这两个字,便是满心爱护期许。”
苏夫人这边的话,谢瑄和自然没听见,他正忙着为即将到来的得意斋点心而努力。
窗外日头西斜,天边却聚起了大片厚厚的云层。
刘嬷嬷有些腿疼,青榆见谢瑄和身边无事,自告奋勇去府医处为嬷嬷拿药。
等她出了正院,却在半道上听见有人喊她。
“青榆,青榆!”
青榆循声看去,有些惊讶:“南珠,怎么是你?”
南珠四下看了看,拉着她的手躲在了假山后头,似是不经意道:“碧玉姐姐让我去替老夫人拿两贴安神贴,老夫人气得狠了,昨儿睡得不好呢。”
见青榆没说话,南珠又小声问她:“自打你分到正院伺候,我和你休沐的日子就总合不到一处。我也好几个月不见你了,听说你分到小公子身边去了?他脾性如何,待你可好?”
“小公子很好,”青榆看了她一眼,才道,“我才去呢,平日多是跟着刘嬷嬷。”
“这样啊,”南珠想了想道,“听说刘嬷嬷从前是宫里的女官,管起人来很有一套,你可千万当心,别犯错啊!”
说起犯错,青榆便想起昨儿看见的红绡和东珠。便抬起头,再仔细看了看南珠,发现她眼眶还有微红,心中不由一动。
“偶然犯错也不怕,有小公子帮着说情,嬷嬷也只是嘴上说教几句就罢了。”
见南珠有些愣怔,青榆也不敢再留:“我身上有差事呢,异日咱们都得了休沐家去,再一起说话。”
不等她回话,青榆便匆匆离去,这会子,她急的可不只是帮刘嬷嬷取药这一桩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