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问归不屑一哂,质疑道:“你?”
时异见有机会保命,忙道:“卑职并非江府家仆,只是阴差阳错做了江小姐的护卫,不过为着挣几个钱,犯不着把命搭上,您说呢?”
宁问归仿佛被他说动,手上渐渐松了力气,问道:“你可知道你家小姐会把重要的物件藏在何处?”
时异了然:看来,宁问归此行并未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可是他应该怎么回答呢?
直说“卑职不知”吗?不行!宁问归若见时异没有利用价值,肯定不会留他小命。
时异脑筋一转,立马表示:“暂时不知,但卑职可以帮您去找!小姐时常不在府中,卑职在院中来去自如,最适宜寻物了!”
宁问归佯装思索片刻,彻底放开了手,居高临下道:“也罢,那就让我瞧瞧你的狗鼻子灵不灵吧。”
时异失血不少,此刻嘴唇已有些发白,强撑着问道:“不知公子欲寻何物?”
“一封书信。”宁问归用布巾擦净手上的血,直勾勾盯着时异补充道,“死人的书信。”
时异不解:死人怎么会写信呢?
不消多问,他很快反应过来:难道……是谁的遗书?
为获得更多线索,时异信口胡诌道:“小姐平日多有书信往来,不知公子要找的是哪封、或谁人之信?”
宁问归今日大费周章,就是为了把这条消息递给时异,于是假作斟酌半晌,阴恻恻开口道:“枉死的安王妃,纪青元之信。”
时异脑中轰的一声,整颗心不受控地剧烈跳动起来。
关于王妃死于谁手,殿下直至今日也未查清,为此还对府中护卫生出了猜忌之心,杀了好几个“可疑之人”。
时异恰是因为彼时身处江府,没有作案的机会,才成了唯一获得穆归礼十成信任之人。
听殿下说,彼时情况紧急,王妃的尸体是由江御暮代为处理的。难道……那时她在王妃身上发现了一封遗书,并私自保留了下来,不曾对殿下提起过?
时异知道,安王妃对穆归礼极为憎恨。她死前若特意修书一封,其内容定然对殿下极为不利。
可是,宁问归怎么会知道有这封信存在,又为何要找它呢?他与安王殿下无冤无仇,有何必要搅进这滩浑水来?
来不及细细思索,时异得先把宁问归打发走。
他捂着伤口,恭恭敬敬垂首道:“卑职记下了,一定帮您找到此信!”
宁问归把刀架在时异的脖子上,用他的衣领擦净刀上血迹,威胁道:“你若敢把今日之事告诉江御暮,我定不饶你。”
时异不敢抬头,只满口答应着,目光扫过衣领上的红痕,忽然唤起了一段回忆——
荒院交手那日,江御暮也曾用他的衣摆擦剑。
是巧合吗?还是说,他二人早就相识,关系甚密,以至于连某些小习惯都受到了彼此的影响呢?
“她回来了。”宁问归突然低声说道。
时异连忙扭头去看院门,并未见到江御暮的身影,只听身后哐啷一声,宁问归把刀扔向了一旁的空地。
时异再回头时,宁问归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御暮真的回来了吗?时异虽未察觉,却决定相信宁问归的判断,于是捂着左臂,把三分虚弱演成了十分,踉踉跄跄向院外跑去,气若游丝道:“来……来人呐……救……”
才踏出院门,时异就和迎面走来的江御暮撞了个满怀。他连忙顺势倒在地上,轻声道:“小姐,有……贼……”
江御暮骤然见他如此虚弱,还以为宁问归下手没轻没重,险些伤了他性命。可是仔细一瞧,又发现时异只伤了手臂,不至于如此弱柳扶风。
她心知时异在博取同情,却不戳穿,急忙解下自己的发带帮他包扎伤口,同时试探道:“寻常小贼怎敢伤人至此?你可看清了那人面貌如何?”
时异艰难地摇摇头:“那人蒙面而来,卑职并未看清他的真容。”
江御暮不悦道:“哼,猜也能猜到是谁。也罢,你别管这些了,养伤要紧。”
时异心念一转,提议道:“小姐,可否让那位‘神医姑娘’来为卑职治伤?”
江御暮动作一顿,语气冷硬道:“她死了。”
管他信不信呢,至少这个理由能堵住他的嘴,让他别再瞎打听。
时异却锲而不舍道:“死了?怎么会呢……”
江御暮煞有介事道:“她撞破了太多不该知道的秘密,难道不该死吗?”
时异被她意味深长的眼神一扫,顿觉毛骨悚然,不敢再问下去。生怕说多错多,也暴露了自己刚刚知晓的秘密。
江御暮站起身来,扔给他一块银锭,语气平静无波道:“自己找家医馆治伤吧。”说完便入院回屋了。
时异不敢耽搁,即刻离开江府,走小路七绕八绕,不知去了哪里。
不多时,宁问归再次翻墙而入,进了江御暮的屋子,她正在收拾书架旁的碎瓷片。
“小殿下,您快放下吧!”宁问归怕她伤着,急忙接手,还埋怨道,“不是说好了等我回来收拾吗?”
江御暮错开几步,给他让出空间,问道:“如何?”
“小殿下真是料事如神。”宁问归抬起头,冲她展颜一笑,“那条狗果然去找他的旧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