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又不知该从何讲起,只好把问题抛给对方。
“姑娘,你来到此处后,是否也有一位名唤‘系统’的世外高人,时时给你千里传音。一旦你违背他的命令,就要受蚀骨钻心之痛?”
江御暮顿悟,说人话就是:他穿越后绑定了系统,需要完成许多任务,否则就得接受惩罚。
“我没有。”她摇摇头。
“那你倒比我幸运许多。”穆归衡先松一口气,又蹙眉道,“那厮忒不是东西!心如鬼蜮蛇蝎!”
江御暮犹疑道:“你这样骂它……没关系吗?”
“无碍,他习惯了。”
江御暮放松了些,听穆归衡继续说下去,方知那系统是从五年前缠上他的。
仔细回忆回忆,“太子丧心而发狂病”的传言,也正是从五年前开始的。
在那以前,他一直是皇室众多变态皇子里的唯一清流,所以才被立为太子。
即便后来突然“发疯”,皇帝也没有易储之意——反正别的儿子也疯得各有花样,何必多此一举呢?也许,这就是他得位不正的报应吧……
“今日那厮又给我发来任务,题为【强抢民女】,我实在无法破题,才来姑娘这碰碰运气。”
江御暮长“哦”一声。
少倾,书铺内便传来年轻女子的哭声与追逐推搡声。
偶有路人驻足,想查看情况,都被门口的太子护卫吓了回去。
当天晚上,各家各户便有了新的饭后谈资。
“太子的行径愈发离谱,光天化日竟敢强抢民女!”
“唉,那姑娘真是可怜,八成活不下来了,也不知是哪家女子这么倒霉。”
“听说是枕闲书铺的江掌柜。”
“什么!?江掌柜可不是寻常民女啊,太子怎么连她都敢抢!?”
与此同时,户部尚书正在急叩太子府邸大门。
“微臣江淮照,求见太子殿下!”
江淮照毕竟是朝中大员,深得皇帝倚重,太子护卫不敢轻易动他。
不多时,大门缓缓打开,江御暮与穆归衡并肩而立,安然自若,毫无狼狈之态。
江淮照对太子草草行了礼,拒绝他的搀扶,自己站起身来,神色坚毅道:“殿下,请容微臣带小女归家。夜深了,她母亲会担心的。”
穆归衡提出派马车送江家父女回府,又被江淮照拒绝了,只得目送他们自行乘车离去。
江淮照刚坐定就老泪纵横,却一直等到马车驶出很远才敢开口。
“御暮,太子可曾轻慢、欺侮你?”
“不曾,父亲放心。”
“他抓你入府,到底想做什么?”
“只是……想请我帮忙拉拢父亲,希望您能为他所用。”
这自然是她胡编乱造的说辞。
总不能道出实情,说太子佯装强抢民女,只为听她讲后半节中国通史课吧。
除此之外,太子还将他穿越前的身份告诉了她。
“不敢自名游侠客,微命轻羽燕识风。”
燕识风。
倒有点侠客的味道。
然而不知为何,他始终不愿透露被绑系统的更多内情。
江御暮只能根据他做过的几个任务推测,也许是暴君系统?反派系统?杀人放火十恶不赦系统?
正如是想着,江淮照的一声叹息又把她拉出了回忆。
“唉,幸好你安然无恙。否则,让我怎么跟你娘交代啊……”
江御暮垂眸轻笑:“我若连这点自保之力都没有,便也不配做她的女儿了。”
她的母亲,曾是得月国一人之下的长公主啊……
可十八年前,她胎穿那日,得月国便已不复存在了。
江淮照深深望她一眼,良久,忽然灵光一闪。
“御暮,我若答应太子为他所用,你可有办法,让他为你所用?”
江御暮失笑,继而真诚宽慰:“您不必如此,我自有办法。”
江淮照奇道:“什么办法?”
问完对上她的眼神,又自觉越界,忙告罪道:“是我失言,不该问的。”
说到底,他们并非真正的父女关系,虽连着一层养育之恩,却终究职责有别。
江御暮却没有责怪他的意思,铺垫道:“明日我会赴太子之约,再入其府。”
今天的通史课才讲到土木堡之变,穆归衡急着往后学呢。
“过段时日,民间自有风言风语,父亲无需在意,只要找个合适的时机,给老皇帝吹吹风,帮我哭诉出个太子妃的名分便可。”
江淮照闻言,已然猜到她的长远计划是什么——待太子登基,她便可入主中宫,去父留子,临朝称制,登基复国。
他满眼忧虑,却没有劝阻,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双手交握行礼,道出了阔别十八载的称呼:“微臣,谨遵殿下之命。”
一片静谧中,马车安稳驶入江府后院。
对街房顶上,一对黑衣主仆跟踪观察许久,终于站定。
主人负手而立,表情玩味:“进了太子府邸,还能活着走出来的女人,她可是第一个。”
随从认真想了想,纠正道:“不对吧殿下,江小姐已经是第一百多个了。您忘了?那些诈死脱籍的太子姬妾……”
主人在他额上狠敲一记:“蠢货!那些女人被送走时,不都已经改换了身份吗?但这位江小姐,可是带着她原本的身份,一起活着走出来了。”
随从揉着脑袋,赔笑道:“嗨,谁让她有个厉害的老爹呢。太子再猖狂,也不敢惹户部尚书啊!”
主人忽而放诞一笑,在寂静的夜里,听着鬼气森森。
“户部尚书也就罢了,他女儿又算个什么东西?太子不敢惹,本王敢!”
“您的意思是……?”
主人对随从耳语几句,吓得后者双腿一软,直直跪倒。
“请殿下三思——呃——”
话音未落,随从的脖颈便被死死掐住,窒息感倏地袭来,使他几乎看不清眼前人。
“本王最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以至于一条摇尾乞怜的狗,都敢三番两次顶撞主人?”
随从想要请罪,却没有机会了。
“真晦气。”主人扔下他的尸体,冷冷道,“还得本王自己动手。”
语毕,他纵身一跃,落地无声,朝江府方向悄然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