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重阳节至,营缮书院上下都笼罩在休沐和过节的欢乐气氛中。
除了陈小笙。
她这两日,正在熬更受夜挑灯连夜为那柄摺扇收尾。
木材选用旃檀,檀香的一种,极其珍贵,来源一般由买家提供用料,但在营缮书院,学子可以向书院购买。
这种檀香,木香味醇和,制作扇骨,用以扇风,香气四溢可消热解暑。天凉放入被褥、衣柜或者书筐中,能浸染衣物书册,有驱虫防蛀的作用,且经年不朽。
这么好的木材,当然要配备梓人最好的手艺。
陈小笙学艺刻苦,长年累月钻研,对工艺品精雕细琢的态度是有目共睹的。虽然营缮书院里的学子个个都出类拔萃,把不知道为什么,陈小笙总是给人一种值得托付和信任的感觉。
在旃檀折扇上雕花,是最大的一道考验。
这花式技艺呈现多样,有常见的雕花,拉花,烫花和书花四种。工序复杂,从一开始的选材,锯片,比对,到组装,裱面,画就。一把扇子,经过“千刀万刻”,反复打磨,方能得见真章。
其间任何一个环节出现差错,前期工程都会付之东流,从头再来。
在此,付出的时间和心血或许还是最小的损失,木材的成本和对买家交付的信誉折损,才是最令梓人们感到担忧的。
紧赶慢赶,日夜不停工,小笙总算在重阳这天把扇子做好了。
林州昨日已将璎珞项圈也制好送来,礼部侍郎家的仆从已取走,银货两清,小笙把尾款的钱也一并给了林州。虽然他本意不取,但小笙也是绝对不会克扣他的劳动报酬。
此时,书院早已清净,除了那些不回家过节的外地学子,其余人家离得近,或者但凡身上手头宽裕一些,都结伴出去吃酒看戏,登高望乡了。
傅嘉兴他们一行人更是早早就去瓦肆寻欢取乐。
他也明知道陈小笙已经尽力赶工,但清晨还是命人来向她传话,要小笙务必在天黑前将扇子送到他们吃酒的地方。
小笙向书院租赁了一匹马,刚要离开书院,却撞上多日不见的沅瑞。
“小笙,哪儿去,不吃蓬糕了吗,我刚从国公府带来的,香喷喷,热气腾腾的!” 沅瑞高兴地提起手中的食盒给她瞧!
小笙道:“去瓦肆送扇子。”
沅瑞二话不说,调转笼头:“我同你一起去。”
那种地方,灯红酒绿,往来人员形形色色,鱼龙混杂,即便是最好玩儿的勾栏,也被常叫做“烧金窟”。不用说了,想也知道小笙是给谁送扇子。
从书院一路打马过来,到了闹市,就不得不下马牵着缰绳步行。
这里彩楼缤纷,酒旗飞舞,摩肩接踵,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
沅瑞:“他就这么着急,非得今日来送?这样,我替你送上去,你在找家茶铺吃点心,我送完回来接你。”
小笙紧紧拽住缰绳,边混着人群往前走,边解释道:“傅子健有心刁难我,你替我送了,定会惹他不快,我亲自去交付,他当面冷嘲热讽我几句,结清了账款,以后我再不理他。”
沅瑞:“我听说他若不满意,要你双倍赔钱。”
小笙气喘吁吁:“是说过这样的话。”
沅瑞:“无妨,你的手艺,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接他的单,我对你有信心。况且我这几年也攒了些钱,他非不要脸面,同你过不去,我拿钱,你赔给他,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就是!况且公子知道这件事,也不会给他好颜色。”
小笙笑道:“还不到这步田地,放心吧,无碍。”
到了约定酒肆,小笙道:“就是这里了!”
左右看看,得先栓了马,才方便行事。
可她竟然不知道这勾栏瓦肆的规矩,如此费钱,她只是过来送货进去见个人,很快就出来,看马钱竟索要她一两之多。
小笙大为震惊,据理力争:“我,我又不订座,不要酒菜,送完东西我就出来,略站一站,竟要我这么多钱,何来道理啊!”
酒博士笼着手,笑道:“哎您看,那边儿是赌场,隔壁是戏场,那边拐过去就是东鸡鸣巷,这边过去,西鸡鸣巷。”
沅瑞:“你说什么呢。”
酒博士:“别生气别生气,小的是说啊,赌场,戏场,柳陌花衢生妓馆,来了咱们勾栏瓦肆这好地方,不论您做什么,它都得烧钱。您就是下雨天儿,在咱们酒肆这门口接碗雨水,也得放一块锭子。”
沅瑞刚要甩出钱去狠狠砸那酒博士的嘴。
小笙阻拦道:“沅瑞你牵马去别处逛逛,我送完就下来找你。”
沅瑞:“那我去听雨巷等你,完事儿了我们饮菊花酒,吃蓬糕,再去潘楼东街巷,夜宴公子预定了酒席,邀你过节。”
“好!”小笙捧着盒子,看了酒博士一眼,道:“我来寻傅嘉兴傅公子,烦请告知,他在哪楼雅间。”
酒博士笑眯眯地伸出手,不容还价道:“打听贵客雅间,一两银子。”
小笙、沅瑞震惊道:“什么?!”
要知道,一二百钱就能上酒楼吃顿好的酒菜了!!
沅瑞:“你他娘生抢,把我卖给你好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