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笙和邱一山扶着醉醺醺的宋明等人,偏偏倒倒往营缮书院走。
小笙大约记得路,不过这明显不是回去的路。
“我们要去哪儿啊一山?”陈小笙身子单薄,扶着几个醉少年走得左晃右倒,十分狼狈。
邱一山狡黠笑道:“错过了时辰走正门会被巡视楼的人逮住惩罚抄书,跟山山哥哥走这边,啊,乖。”
邱一山眼神示意那条偏僻的林荫小道。
陈小笙半解半疑的跟着邱一山东踩一脚西踩一脚。
邱一山实在看不下去,薅起周泽的手臂往自己肩膀扛,对陈小笙道:“你也太弱了吧,以后娶媳妇儿小心硬不起。”
陈小笙抿着唇低头嗯一声。
邱一山单手刨开一簇草丛,对手足无措的陈小笙招手:你,爬上去。
小笙便撸起袖子,掰着树藤,吃力往上攀爬,眼见好不容易爬上去了,再坐在墙头弯身给邱一山递手。
邱一山低眸看着自己刚才托举陈小笙的两只手,嗯,感觉还挺软乎的。
进来营缮书院的后园子,几个人跟做贼一样趁着黑灯瞎火摸回宴息楼。邱一山和大卓安顿下那几个包袱,才和小笙往自己的宿寝走。
两人脱掉鞋,轻轻拉开自己寝舍的木门。
进门前,邱一山喊住小笙:“小金鸟儿。”
“喏?”她脱鞋的动作微顿。
邱一山笑容可掬,轻声道:“你真的是太弱了。”
“…………”小笙没说什么,只道:“嗯,晚安。”
她匆忙脱掉鞋钻进自己的房间。
邱一山摊摊手,表示自己真没有恶意。
*
周遭一切回归于平静后。陈小笙躺在床上,侧身入眠。
怎知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记忆不知不觉回到这个月初,她遇见宁王秦臻和韩誊的时候。
确切来说,是宁王救了她的命,韩誊来宁王府无意中撞见了她的……哎呀!是真的,真的不想再想起来!
她翻了个身,叹口气。
——
那时她还不是陈小笙,她叫陈小稞。
**(回忆开始)
今年酷暑,白水城大旱殃及周边三省,难民拖家带口呼天抢往京都涌,一路上饿殍遍野。
陈老爹心疼崽子,把捏在怀袋里的最后半口干粮喂给了陈小笙——这是个带把的儿子,可不能折喽。
瘦脱了相的丫头陈小稞可怜巴巴窝在娘亲怀里,饿得断了生气,夜里发起温热,气息奄奄,她原以为自己会在夜里死掉。
谁知道,比自己先解脱的却是她哥哥陈小笙,没水,被半口干粮给噎死的。
陈老爹抱着陈小笙给老天爷磕头,嚎天嚎地哭就是死自己,死刘氏死小稞,小笙也不能死啊,那是老陈家的香火哟我的老天爷爷!
可是陈家唯一的香火还是断了,刘氏气急攻心,一头撞死在陈老爹屁股后边儿的树干上。兵荒马乱的干旱年间,贱民命如草芥。
天亮。
埋掉儿子和媳妇的陈老爹背起温热烧身的陈小稞继续往都城走。
难民暴乱,京城派兵镇压,是夜,他们都被被圈禁郊外。
“男子出列,妇孺原地待定。”守将提起粗矿嗓音喊,“快!”
老泪纵横的陈老爹使劲儿摇醒陈小稞,匆匆塞给她户籍。
“小稞,进城,自己活下去……”
陈小稞还没听清后面的交代,陈老爹就被城兵粗怒抓走,她耳鸣眼花,只看见人影憧憧,逐渐,昏死倒在难民堆里。
晨明,陈小稞从死人堆里艰难爬出来,浓重的烟呛得她涕泗横流。
自己身后是焦糊的尸体。一大片。
昨晚她昏过去原本按照正常程序她也应该被火化,避免爆发瘟疫。搬运尸体的大哥察觉她还有微弱的气息,就没将她往火堆里扔,把人放在旁边的土坑里先观察一夜再说。
陈小稞被眼前原始血腥景象吓得一屁股坐在土里,手脚发软,好半天才缓过劲儿。
我,我,我为什么在这里。我是谁。
陈小稞低头辨认自己的手,胳膊,脚以及衣裳裤子,确实不是自己。她是高一学生,可这个身体却像初中生。
还有,这是哪儿?
不是吧,考试卷过头,她穿越了?
昨晚,陈老爹被抓走,陈小稞高热烫人,被官兵扔进死人堆自生自灭。半夜,陈小稞没挨过去,一命呜呼,然后她就穿过来了。
此刻,东南城门有重兵把守,进出城盘查十分谨慎。
她面貌怯生生,愣憨憨说要进城去。
“进城去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