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大家听到这个消息后,都放松了不少。
接下来几个老工友拿着盒子走了进来,然后把盒子中的铜盘摆在主席台前的大条桌上。
苏远宸跟在后面拿着相机拍着照。
长桌上摆放成两组,共25个铜盘25幅画作。参赛者不由自主站起来,伸着脖子张望,去看自己的作品是否在其中。
找到了的露出笑容,没找到的继续张望。
沈俊文坐回座位,彭城拿着名单站在台前。“现在宣布入选学徒的名单:曾来、陆金……”
听堂兄陆金的名字在学徒的前列,果然不出陆青予所料。
以他三周集训的实力,他要考上正式工,就差那么一点点,发挥好就过了,发挥不好就下了。幸好还有学徒机制,要不堂叔堂婶一家还不知道怎么砢碜人呢!
“接下来,我来宣布入选工坊的正式工名单,名字顺序按照分数从低到高排列。希望大家进了工坊以后,继续钻研,将景泰蓝工艺传承好,发扬光大。”彭城一字一句地说。
台下先响起一阵掌声,然后迅速安静下来,只听见彭城一个人干瘪的嗓音响起:“他们是……乔万里、陈鉴、章同”
最后,彭城咬了咬嘴唇,念出了最后一个名字:“陆青予!”
大家左右看看,谁也不认识陆青予,只有陆金冷哼了一声。
有人在下面喊:“我们要看看第一名的作品。”
“对,谁是第一名?我们要看看,到底好在哪?”
台下的人小声议论起来。
李长生坐在台上微笑点头,老爷子把拳头捏得紧紧的。
“入选作品已经摆好了,按照分数排列的,稍后请大家自由观看。只有取长补短,才能争取更大进步。”
台下的窃窃私语变成了大声的喧闹。
“光看是看不会,让第一名给我讲讲呗。”
“说得对,我没考上,哪有机会取长补短。我要看看,学一下。”
“第一名有什么藏着掖着的,溜出来让我们瞧瞧。”
九月的第一天是凉爽的,但彭城觉得手心都出汗了。他连连劝着:“这个,大家少安毋躁,我们之前没有安排这样的环节。”
“说句话,让我们认识一下有什么。”一个高大的汉子站了起来。
“对啊,是不是这个第一名见不得人啊?还是说这第一名是走了后门的?” 一个瘦小的男人阴阳怪气地说。
彭城应付不了这样的场面,转过身眼巴巴找着组织。
沈俊文站起来,看向最后一排的陆青予,只见她微微点头。
他放下心来说:“既然大家都想听听第一名的经验分享,是好事嘛!我们专家评委也很想见一见她的,对不对?”
陶瓷工艺美术大师谭淳,国画家孙方中,市博物馆研究员张砚林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谭淳甚至说:“陶瓷和景泰蓝的制作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我们工厂也缺人才。下次我们单位也搞个公开招工的比赛,好好选点年轻人。这第一名,我确实想见见,听听他对传统工艺的理解。”
沈俊文笑着说:“那就有请我们这次比赛的第一名,陆青予同志,大家掌声欢迎。”
一片热烈的掌声中,大家互相扭头打量,看看谁是陆青予。然后就看到最后一排站起来一个小姑娘。
扎着高高的马尾,穿着蓝色的短袖衬衫,露着里面白色的棉短袖。下面穿着黑色的宽松长裤,束着蝴蝶结腰带。
掌声渐小,议论声变大,陆青予就这样走到了主席台前。
她看着台上台下一大堆不怀好意的目光,其实还是害怕紧张的。
毕竟冉青同志在年少时,顶多在绘画比赛中上台领奖,一句话没说已然羞红了脸。
但是陆青予不同,她这次上台的意义更不同,她不是代表她自己,而是像殷丽、黄玉琴、周素莲、陆红红这样的女性。
她的身后,还有很多看得远的智者,看得高的贤者,他们在支持着她。
沈俊文笑眯眯地对她点头,老爷子表情凝重地挥着拳。苏远宸举着相机凑过来,给她拍了一张照片,对她悄悄眨眨眼,竖起大拇指。
陆青予清清嗓子说:“领导专家好,同志们好,我就是陆青予。”
台下骚动起来,一片议论的嗡嗡声。
陆青予提高一点嗓门说:“非常侥幸得到了各位专家的认可,其实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景泰蓝工艺入门其实并不难,难的是熟练、精巧和构思。不敢夸大,我可能在绘画上有些不一样的想法,然后制作上有了些先天优势,最后算是剑走偏锋成了吧!”
“说什么熟练,谁不知道你是陆开明师傅的孙女,他肯定私下教你了!”一个细嗓子说。
“我确实是陆开明的孙女,你们在座的很多人,不也是某位工坊师傅的亲戚或者徒弟吗?既然大家都跟着师傅们学了进门手艺,那么师傅领进门,修行就看个人了。”陆青予大声回答。
“我爷爷在比赛前的这二十天离家去了考古工地,他根本没空教我,天和珐琅工坊的彭经理可以作证。”
“离开家又怎样,他肯定给你偷了图纸、偷了材料,方便你练习!”另一个粗嗓门吼道。
“先不说图纸,有些人就算给他图纸,他也画不出来。”陆青予瞟了一眼陆金,他缩了缩脖子。
给了他几十张图,就没一张是一次性画成功的。
除了陆金,还有很多人在这一刻矮了几厘米,让陆青予看着好笑极了。
然后她接着说:“材料我自己确实准备了一些用作练习,不过是我自己到铁匠铺定制的。这个也有人作证。”
“铁匠铺能做出这么细扁的铜丝,不可能!”有人反驳。
于是更多人跟着吼起来:“不可能,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