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司一民打了电话:“喂?老司?是我,楚济。”
“哦 ,楚济啊,有什么事吗?”
“ 这不,周雨病了吗,我呢,之前跟她有点不愉快,你是知道的,所以我想,主动关心关心同学,缓和一下关系。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哦,没有。”
“怎么?你不是班长吗?怎么你那还没有全班的联系方式?”
“哦,樊尔,女生的联系方式都在樊尔那,田老师不想男女同学太亲密,于是让我和樊尔一起保管的联系方式。”
“哦 ,这样啊?好吧,那算了......”
“诶,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她应该会告诉的。”
“哦,那你有樊尔的电话,告诉我吧,我找她要。”
“算了,我帮你联系樊尔吧,一会儿我把周雨电话给你。”
“好的,感谢感谢,感谢老司。” 楚济原地等了一会儿,不一会儿,司一民将周雨的电话短信发了过来。
楚济看着那条短短的数字,心里按捺不住一簇簇激动的小火苗像烟火一样在大脑、 耳边燃起来。他几乎是血脉颤抖着拨通了周雨的电话。
“嘟 ~ 嘟 ~ ”等待的时间按秒计算,楚济硬是等出一头的热汗。
“嘟 ~ 嘟 ~ ”还不接电话? ! 楚济有些焦躁。
“喂?”好沙哑的声音,这是周雨吗?
“喂?” 管她呢!楚济咳了咳嗓子。
“喂,我楚济,我的车呢?” 对方一阵空白。当他听到“你的车在车棚。”这句话时,才真地意识到周雨是真病了,声音粗哑得像个男人。
“我现在就在车棚,我的车钥匙呢?”
“在我这。”
“不是,你把车停车棚,车钥匙怎么没给司一民,这样让我怎么骑走?”
“我忘了。”
“好了好了,我先不跟你计较,你现在把钥匙给我送来,我要马上用车!” 对方又是一阵空白。
紧接着,“大哥,我现在发着烧,你行行好,明天,明天我去上学给你送过去行吗?”
“不行!我!急!用!”楚济耍起无赖,他内心无比享受着周雨那卑躬屈膝,乞讨求饶的语气。
周雨也是烧糊涂了,一点也不想和楚济周旋,大晚上的,她实在不想拖着病躯去给楚济送钥匙。她构想着自己送完钥匙再在阴冷的夜里独自回家。独自回家?对了,她的自行车呢?
“我的自行车呢?”
楚济一时语塞。他让周雨送钥匙,难道自己不该给还她车吗?可是自己是坐车来的学校,即使周雨来给她送钥匙,他也没办法给她自行车,这有点显着自己理亏了。他含含糊糊不知如何答复。
“你的车,我骑着呢,唉,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我把车给你送去吧,你家在哪里?”
“我家 ? 你要来我家?”
“ 对,怎么了?在你家楼下,咱们一手交车钥匙,一手交自行车。还有我的头盔。”
“好,好吧。” 不一会儿周雨将自己家地址发给了楚济。
“静安花园?我认识。”
周雨以为楚济怎么也要半小时才到,结果不到十分钟,楚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下楼吧,我在你小区门口。”
这么快 ? 这是我的自行车能驶出的速度吗?她极度怀疑。
但她还是拿着晾到半干的头盔和摩托车钥匙下了楼。周雨外穿一件长袖拉链帽衫,和宽松的老头短裤,趿着人字拖,下楼来到小区门口。
她远远看到一辆熟悉的摩托车停在门口,本来心存一肚子的愧疚迅速被被一种捉弄的怨气驱散一空。
楚济听着一阵不怀好意的软底拖鞋的磨地声悄然逼近,猝一抬头,看到周雨晃着肩膀,甩着一双白得发光的小细腿向自己走来。
她每走近一步,楚济浑身的肌肉就紧上一分。终于在近的不能再近的时候,他看清了那张因为生病而白得少了血色的脸。
“我的自行车呢?”周雨抱着头盔,像是在审问犯事的贼。
楚济眼神打量周雨,蓬头垢面的乱发胡乱扎在头顶,像是被床品蹂躏过。突出的锁骨,精瘦的脖子,无不在展示着羸弱。
还有那凸出的膝盖骨,费力地支撑着上下都不够粗的大腿和小腿。只有脚趾被压出了一层粉色。楚济被她的气势压倒,紧张得吞咽了一腔口水。
他实在不想这么早破防,但刚才见到周雨的第一眼,他嘴角的肌肉就欢脱地上挑,将一脸装出来的冷俊卖了个底朝天。
他单手抹了一把脸,将贱笑修正,“你就穿成这样出来见人?”
“ 我穿成怎样?我不露胳膊不露腿的,你管我怎样? ” 气氛被沙哑的嗓音打破。楚济泛红的眼角终于如蒙大赦,他别开目光,用鼻子指了指周雨的两根美腿。周雨低头,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
“怎么了?还不许人穿短裤了?”
“许许许......”楚济被她的无赖气息熏得有点犯晕。
周雨眉头拧在一起,浑身的感觉细胞好像刚睡醒,慢慢的,不适和烧灼感在身体各处泛滥。感冒加重了。
她脑子迷迷糊糊,但想要赶紧离开楚济回家睡觉的意图十分强烈。她二话不说,将手里的头盔钥匙举到楚济面前。
“给,你的。我走了。” 楚济还沉浸在甜蜜的遐想里里,突然被周雨无情打断,他抬头,看清了周雨脸上的不耐烦,自尊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继而激发了他暴虐的本性。他片腿下车,将车撑立住,叉腰凝视周雨。
高大的身躯拢上来,影子逐渐盖上了周雨的脸。压迫感输给了感冒的痛感,周雨痛苦惨白的脸色没有一丝动摇。楚济咬起两腮的肉,下巴左右晃了两圈。
周雨知道她又惹楚济生气了。那样满眼恨意的注视,让周雨有了些自暴自弃的失落。
“ 我错了! ” 周雨双眼失了聚焦,眼睑落寞地垂下,她认输了,何必和命争呢,一股热泪在身体里被煮沸,漾出眼眶。楚济第一次看到一个女人在他面前流泪,无声的绝望写满了脸。
他就,就这么胜利了?楚济觉得自己还什么都没做,周雨就变成了这样一副被自己欺负的不成样的样子。
她是发自内心地在跟我道歉,楚济心话。面对这样的结局,他没有一丝预想中的大仇得报的快感,也没有一丝胜利的满足。他的心跟着周雨脸上的泪往下坠,一直坠,坠得比那泪水还低。
就这样结束了吗?难以名状的不安和不甘不知从哪冒出来,像四面八方奔来的绳索将他柔软的心脏来了个五花大绑。
“ 周雨。 ”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怕被她听到。那尊无声流泪的大佛矗立在他的阴影下一动不动。缓缓地,他伸出手,接过周雨手中的物件,他把钥匙颠在掌心,复又塞回了周雨手中。大佛没有动,任凭他处置。楚济看不得那样一张脸,反手将头盔戴在她头上。
“跟我走,带你兜兜风,散散心。” 周雨被半干不湿的头盔罩着,复烧发烫的脑袋稍稍得到了一丝冷却的舒适。她想拒绝,但坏嗓子和厚厚的头盔让她什么声音都传递不出去。
周雨举起脑袋,奋力摇头。楚济不顾她的拒绝,一把掐住她的腋窝,像大人将孩子举高高那样将周雨举起来放到了车上。
车子是倾斜的,周雨只能双手撑住座椅。双脚突然离地,她吓出了一身冷汗,紧张到不能发声的扁桃腺一阵绞痛。楚济单腿跨过座椅,上了车。
一阵饶人心扉的马达声响起,楚济载着周雨离开了小区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