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月底,气温对于朝阳般的孩子们来说刚刚好,学生们纷纷脱掉了长袖校服,一双双生龙活虎的胳膊像诱人的娇花挥舞在校门内外。
周雨和祁阳每天早晨在小区外碰面,穿行在迎面走来上班族或顺路一同奔向学校的同学中间。他俩走得不缓不急,似乎想把短短的 2 公里路程走得像人生那么长。青少年的路是短的,仿佛一步就能跨到未来,生活的陈芝麻烂谷子引不起他们的注视。
每天祁学长变着花样为周雨准备早餐,肉眼可见的,周雨被喂养得比去年更加水灵。明媚的女孩在人群中莹莹如白玉娃娃,阳光都多偏爱她一分,照在身上,闪得连旁边的祁阳都跟着变得夺目。
祁阳本就挺白,他有一双细如弯月的眼睛,笑起来瞳孔看不大清,却饱含星辰。外界的压力丝毫没有动摇他们的感情,他们照旧比肩同行,借着周六上跆拳道而约会。
祁阳每天在距离周雨小区门口 100 多米处等她,一同走到距离学校 100 多米再分开,一前一后,距离拿捏的相当有分寸。
舆论在他们的无视中渐渐凉下来,大家默认接受了这对金童玉女,转而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更加捕风捉影、 细嚼有味儿的校园八卦中。名花有主的周雨身边再也没出现不自量力的蜜蜂,校园生活一度进入了幸福的稳定。祁阳还是有在周雨后门塞小天鹅折纸的癖好。
有什么话不能上下学的时候说呢 ? 非要搞得这么鬼鬼祟祟。周雨一开始特别烦,突如其来的书信会打乱她的学习节奏,祁阳甚至会在体育课的间隙给上课中的周雨塞纸天鹅,这让周雨苦不堪言,她甚至生气,有和祁阳吵一架的冲动,但真让她抛开面子展示出自己真实的一面,她却不敢。
周雨没有在祁阳之外的人面前羞怯过,这种区别对待,就是青涩的爱情。只有在祁阳面前她才当自己是个女孩,但潜意识里她已经被这种叫做爱情的东西捆住了。
她贪恋和祁阳在一起的感觉,甚至在上课和自习的时候思绪翻飞。这种不由自主、情不自禁的走神儿,困扰着周雨,她既舍不得离开有祁阳环绕着的情感舒适区,也不想低头接受自己因为早恋而学习成绩不保的事实。
谁还不要个面子呢?周雨是个狠人,她在爱情和成绩之间,毅然表演出了鱼和熊掌可以兼得的决心。她将身体掏空到极致,见缝插针补充漏下的学习,不惜熬夜,生物钟紊乱。
如此一来,周雨白天课上会频繁打瞌睡,俨然成了纪律上的后进生。当老魏上课多次点名让周雨抬头的时候,他甚至想不起这个精神萎靡的女孩是班级第一年级前五。
周雨曾一度无视过祁阳飞来的纸天鹅,若不是积累到两三只,她都未必会拆开看一眼。但是祁阳放学会跟检查作业一样询问当天纸天鹅的信中内容,还问周雨有没有数一共收到了多少只。
周雨第一次被问到的时候,尴尬至极,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像被抓没完成作业的学生。在学长含怒还嗔的目光审视下,周雨选择如实招供,祁阳用在大庭广众下搂抱的方式吓唬周雨,周雨害怕极了,她害怕被邻里街坊发现自己在大街上有多么不检点。
虽说刚搬进市区的周家并不乐于交际,本小区的邻居多半没见过周彪也不曾偶遇周家的家养天鹅林清涟,但她还是有着较好的教养和自尊。
搬到市区的周雨的父母似乎依然活在以前的世界里,周彪忙于饭店生意,近年来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周雨甚至觉得连母亲都未必知道周彪几点回家或是是否根本没有回家。新家除了逢年过节有些周彪生意上的朋友登门送礼,其他什么母亲的闺蜜,新认识的邻居一概没出现过。
周雨心不在家里,自然浑然不知,她也趁机乐得清静,享受着无人问津的自由。祁阳也欣赏周雨超凡脱俗的气质,在他眼中,周雨的纯粹和他以往认识的女孩都不一样,那是一汪沉淀过渣滓的清水,一眼见底。
为了应付祁阳,周雨每天将小纸鹤收集到一个玻璃罐子里,像复习会考科目那样将天鹅肚子里的情话记在心里,等着放学后学长的检查。
这天,威猛跆拳道馆内,冷气开的很足,但学员们热情不减,训练中呼号声此起彼伏,其中包括非常卖力气的周雨。她双鬓被汗水打湿了,额前碎发上也挂着汗珠。
临近下课,道场上 做舒展练习的学员们一阵窸窣,青年丫头们瞪着她们的大眼睛像磁粉一样吸附成一团,难以抑制的兴奋让她们雀跃不已。周雨不用想,肯定是顾老板帅气的弟弟又来了。顾覃偶尔会出现在道馆,不是来领那三只狗狗,就是来送狗。
祁警官工作非常弹性,有时候能够待在道馆陪顾意一整天,有时候可能一周也来不了几次。
顾意自从身体恢复好,就一头扎进道馆的运营工作中,分身乏术,感谢祁友的宣传,威猛道馆的生意蒸蒸日上,学员翻翻儿。但也委屈了友友、 毛毛和小柯,主人不能经常遛狗,三只狗在钢铁牢笼里使命翻腾,憋得血池獠牙,快要把铁笼子咬烂了。
应姐姐姐夫的要求,顾覃充当了兼职遛狗员。每次遛狗员出现在道场,定能引起一阵骚动,周雨明晃晃地感觉到道馆的出勤率和续约率蹭蹭蹭往上涨。祁友也乐得如此,有这么个免费的宣传员,不用白不用。
顾意觉得怪对不起狗狗,明明是她要养,最后却把责任推给了弟弟,这让顾意对顾覃的歉意又多了一分。自从威猛道馆重新开张,道馆的女学员人数大范围超过了男学员,能继续在道馆待着男生就只剩下毛都没长齐的小学生,他们需要家长在旁陪护,也就是这群家长让祁阳不好意思上楼等周雨,只能待在馆外的公交候车棚。
这天顾覃穿着宽松的 T 恤和短裤,四肢晃动在宽大的袖口裤筒之中,影影绰绰可以看到一些初露锋芒的肌肉。
说实话,本就没什么见识的周雨也被顾覃钓过几次眼神。他冷白色的皮肤和精巧的头面,让周雨看一眼都觉得自惭形秽。她开始好奇,祁警官是有着怎样的狗胆才敢强追比顾覃长相更加精致的顾教练。
面对顾覃,周雨像是欣赏一尊摆件,自觉将顾覃抑制不住的吸引力隔绝在外。再好也不如祁学长,周雨心想。今天不知吹得哪阵风,一向在馆外等候的祁阳也上楼进场,和顾覃站得不远不近,周雨别不开目光,两名帅哥同时纳入眼眶,她一时感到了些微拥挤。
“ 嗨 ~ ” 祁阳伸出胳膊跟刚下课的周雨打招呼,眼中的得意和甜蜜呼之欲出,不远处的顾覃翻了个大白眼把头别过去,拒绝被动吃这把狗粮。
祁阳像个小太阳点亮了周雨这颗灯泡,她颠颠地挥舞双手和祁阳打招呼,示意他换好衣服就出来。也许是周雨多心,她总觉得顾覃的一只侧眼往她这边拐了一下弯,吓得她差点一哆嗦。等周雨换好衣服,才发现已经有好几个人站在一起,似乎是要出发聚会。
只听清脆的一声开门响,祁友拧开了顾意办公室的门。顾意像女王一样昂首阔步走出来,祁友紧随其后,手里拎着她的包。
“人都齐了吧,狗喂完了?”这是顾意对着顾覃说的。他脸上写着不快,心想刚喂饱三只狗,自己却跑到场馆给狗粮当狗。他敷衍答复了姐姐,眉头起皱。
他看不上祁阳的种种做派,二人一见面就隔空别着苗头。心思细腻的祁阳怎会感觉不到这股恶意。也许连顾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瞅他不顺眼,但每次瞥见祁阳,总有一种被忽视的挫败感。
在顾覃眼里祁阳眯起的小眼睛里像是藏满了奸诈,每一寸笑容都透露着虚假。就连搭在周雨胳膊上的手他都想剁下来。但是一切心理活动就像道馆空调里的风,放出来是冷的吹到人身上毫无感觉。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好歹顾覃保持好了冰山美男的脸面。
祁友习惯性地把顾意的包丢给了祁阳,自己紧随其后,像个跟在顾意屁股后面的哈巴狗。
“今天我去试婚纱,□□们不能老请假,一起去吧。秦露,姜珊,潘淦,周雨四个当伴娘。祁阳,跟周雨说过了吧。”
“说过了,嫂子放心。”顾覃听到祁阳喊顾意语气亲昵,满肠满腹的醋滚开了花,一不小心就憋红了脸。他焦躁地原地转圈,把怒气撒向额上的刘海,学着祁友的习惯性动作向刘海吹气。
顾覃的额头高,刘海往后翻,怎么兜唇吹都吹不着。他牟足劲试了好几口才吹动了两三根,弄出了不小的动静,被顾意拍了一把才停。
祁阳看在眼里,心里别提多暗爽。周雨肩膀藏在祁阳臂弯里,贴身的短袖 T 恤勾勒出少女玲珑的身段,雪白的脖颈下一对锁骨越隐若现。她单手抓着祁阳搭在她肩头的手,按捺不住去试伴娘服的兴奋。
秦露,姜珊都是馆里比较年轻的教练员,比周雨高很多,颜值不错。潘淦和周雨身高差不多。
这位潘□□,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是个女的。她留着干练的短发,头发很软,上课的时候短发随动作飞舞,是个十分帅气的女教员,很多学员都喜欢她。
每次潘淦示范旋风踢,总会引来学员们兴奋地尖叫,没办法,动作实在养眼。听说她才上大一,已经打过很多比赛,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当初是顾意亲自出马在别的场馆挖来的人才,二人关系一直很铁,算是顾意的干妹妹。不过今天她好像有点不高兴。八个人,两辆车,祁友不愿和顾意分开,把自己新购的 mini cooper 让给秦教练开。
顾覃不愿意和女生挤在一起,自然选择坐姐姐的车,祁阳本来也不愿和周雨分坐,但周雨不想在人前显得对祁阳太依恋,明明后车有空位,还要挤在两个大帅哥之间,这让她面子上过不去,于是主动坐到了秦教练的车上。
起车后,顾意一个劲儿的往后视镜里看,一方面是觉得祁阳、顾覃二人之间的磁场有些互斥,搞得宽敞的后座中间空出来两个人的量,另一方面她实在欣赏不来祁友新买的汽车。
“双开门的?”
“啊,怎么了?多时髦?你看过屁股双开门的车吗?”
“灵车和救护车都是双开门的”
噗嗤,后座的祁阳和顾覃应声喷笑。二人捂着嘴不自觉转头,双目相逢,像是掉闸了的电器,瞬间拉回了两张驴脸。他俩很适合参加对视不许笑比赛,估计忍个把小时没问题。
祁友恨不得堵上顾意的嘴,挖掉后座两个小鬼的耳朵。作为新郎官,他祁警官不要面子的吗?
“媳妇,这你就不懂了,现在市区停车多难。我这小车动力好,轻巧灵便,再说你知道它多难订吗?今年刚上市,进口的呢。” 话罢,祁友瞄了一眼后座,似是警告二位小孩不要外行。
另一边在秦露车上,几个女孩除了潘淦简直聊开了锅。
秦露:“你们知道上次祁警官在顾教练办公室里被打吗?”
姜珊:“他可真敢干啊,顾教练脸上明晃晃写着生人勿进,他是瞎子吗?胆儿真肥。一见面就贴上去一见面就贴上去,狗皮膏药一样,顾意哪找来的这个活宝啊?”
周雨:“祁警官可不是瞎子,顾教练这么漂亮,是男的都会去追,怎么会只有祁警官呢。”
秦露:“周雨,你太年轻了,男人虽说都喜欢漂亮的,但更喜欢温柔的,善解人意的。你看哪个男的受得了顾意的脾气,要不是半路杀出个祁警官,我真以为顾意得老到没人要。”
姜珊:“当警察的都会功夫,别看祁警官憨憨的,肯定有深藏不露的本事,说不定在咱们看不见的时候祁友早就把顾意拿下了。”
周雨:“是,我听祁阳说了,他哥学柔术,拿过冠军。功夫应该不差,不过男的当然不能跟女的动手,我看祁警官被打也是高兴的。”
姜珊:“你看,跟咱们学的不一样,真是棋逢对手,啧! 男才女貌。”
秦露:“诶?咱们这是不是只有周雨不是单身?”一句话说的周雨缩回了身子。活像个淋了水的小鹌鹑,脸上羞得姹紫嫣红。她好奇得用肩膀碰了碰潘淦的胳膊,“潘教练,你也是单身吗?潘淦一脸冷漠,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秦露:“淦哥,今天怎么这么蔫?”潘淦长舒一口气,“当伴娘,只能穿裙子吗?”
听完这一句,全车的丫头笑得炸开了锅,秦露笑得前仰后合,猛拍方向盘:“我 C ,淦哥你就因为穿裙子摆一路臭脸是吗?”
练功服的女孩一般都比较爽朗大方,没有一般女孩子那样扭捏,什么都能说,什么都敢说。周雨跟年轻教练们一起开怀畅谈心情十分舒爽,她本身骨子里非常外向活泼,遇到投缘的便会聊得滔滔不绝。
平时在学校,她一副冷若冰霜是因为学习的压力堆在那,她压抑着自我。到了威猛跆拳道馆,无论是练习拳脚功夫还是课间聊天,抛开祁阳和学业,一旦真实的自我流露出来,她便是人群中最二最聒噪的仔。
周雨一边忍俊不禁一边追问:“淦哥,你没穿过裙子吗?”
“没有。”她说着便想站起身来,“我 tm 是不想穿吗?虽然我就是不喜欢穿吧。穿着那个,踢腿,底下不都露出来了吗?我其实觉得露出来就露出来了,别人不这么认为啊! 多尴尬,像个金刚芭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