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伊年回头看向墓碑,照片上的两个人依然微笑着、慈爱地看向前方,似期待似安然。符伊年站起身,对着墓碑三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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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五叔爷爷家时,七婶儿已经开始做饭了,厨房里热气腾腾,灶膛里大块的木柴烧着,小梅坐在灶前拉着风箱,七婶儿正站在另一头翻炒着,听到大门口的动静探头一看,“回来了啊,她爹,搬桌子吧。”
七叔应了一声“知道了”,先把铁锨放回工具房,厨房里小梅已经起身舀了水倒进水盆里,又拿起暖壶倒了些热的,“爸,洗手。”
符伊年看着这场景,脑海里突然也闪过一幅画面:唐致清在厨房里炒菜,原主端了碗筷放在饭桌上,这时符志红下班回来,母女两个同时抬头:回来啦,吃饭了。
大概是符家自己做饭做菜的时候太少了,所以记忆尤其深刻,在原主的记忆里存储了很久,此时被眼前的情景刺激到,所以突然闪现。
七叔大儿子一家也过来了,听说上午没到是因为去村委做事去了——两人都是初中毕业,一个在村委会当出纳,一个是村民组小组长。
这个时期还没开始包产到户,农村还是人民公社集体主义,农民要靠挣工分来分配粮食和蔬菜,同样是每人定额,不足的只能靠自家自留地补足。
所以符伊年才会带了一条五花肉来,自己要在五叔爷爷家吃,必然就要占用他们家的粮食比例,自己又不能给粮票,那样实在太见外了,五叔爷爷也不会收。
所以,看到桌上竟然有六个菜的时候,符伊年十分吃惊,然后又觉得不好意思,“七婶儿,做太多了吧。”
“不多,多啥,”五叔爷爷从外头进了来,推着符伊年让她上炕,“我们平时也这么吃。”
符伊年看看炕桌上的红烧肉、五花肉炖酸菜、熘白菜、土豆丝、炒豆芽、切成两半的咸鸡蛋,瞠目,半天才找回声音,“平时也吃这么好啊。”现在农村的日子过得不错啊。
一张炕桌七个人,一面坐两个,正好。因为长幼有序,又因为符伊年是客人,所以她被推着坐在了五叔爷爷右侧,左侧坐着七叔,七叔旁边是大哥和大嫂,再过是小梅,七婶儿挨着符伊年。
待人都坐下,五叔爷爷让大哥去柜子上把符伊年送的两瓶西凤酒拿一瓶过来,“年年拿来的好酒,开一瓶尝尝。哎呀,我可是有些年没喝到这西凤了。”五叔爷爷端着酒盅抿了一口,“嗯!香!不愧是几千年的老字号!”
小梅:“几千年啊?”
大哥:“那么香啊?”
符伊年也看向五叔爷爷,眼里满是好奇,不仅好奇这酒是不是真的那么香能让五叔爷爷惦记这么多年,也好奇这西凤酒竟然有几千年的历史。
五叔爷爷看他们一个个好奇的样子,又抿了一口酒,然后卖了个关子,“你们知道这西凤酒是哪儿的酒吗?”
“陕西嘛,”小梅说到,“这瓶子上不是写着呢。”还画了只凤凰呢。
“没错,西凤酒发源于陕西,老大你们四个都是上过学的,应该知道陕西以前是王朝古都吧,”五叔爷爷看向几人,“西凤酒以前可是被历代皇家视为珍品的,是王室御酒,有着极为独特和崇高的地位,后来有人称西凤酒为‘国酒之母’,就是用来形容它地位的独特。”
众人听了都不断地点头,表示受教了。
“我上一次喝西凤酒差不多五十年前了,那时候符家还没没落呢,”老爷子追忆着,“我和三哥,就是你太爷爷,”五叔爷爷冲符伊年抬抬下巴,示意,“一起去县城一个富绅家里贺寿,当时喝的就是西凤酒,味道一模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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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日短,又因为冬天不是农忙时节,活计不多,农村很多人家都是两顿饭,晚饭多是在三四点钟才吃。
不过今天因为符伊年的到来,五叔爷爷家的晚饭就变成了午饭,吃完的时候大概下午两点钟。
两点钟听起来还在早,但是太阳都已经西斜了。符伊年看了看时间,借口第二天还要上班,婉拒了五叔爷爷让她留宿的提议,告辞去公路等班车。
五叔爷爷见留不住,一边让儿媳装些杏干、瓜子给她带回去,一边吩咐大孙子送她去公路等车,“要等着人上了车再回来啊。”
半小时后,符伊年上车了,上的却不是客运站的班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