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司长说完,化工厂的厂长立即接话,先是赞扬了一番符志红的工作和行为,然后又表达了厂里对他牺牲的难过和遗憾,最后说了厂里对家属的补偿,“我们除了对家属进行了经济上的补偿,也十分关心家属的日常生活,经常来探望和慰问。”
符伊年听完厂长的话心里冷笑一声,心说:我在这住了两个月除了卢主席来问了一次高考要不要坐车,没见你们谁来过。
可是符伊年再傻再莽也知道,这时候不能说一句话,反驳的话不能说,赞同的话,符伊年自觉说不出口。于是她便装出一副“我很内向很惶恐”的样子来,配合着厂长的话点头或者摇头。
化工厂的厂长说完这番话后,紧接着省里来的女领导就用和气的表情和温和的语气她关心起了符伊年的工作和生活,询问她有没有什么困难,并跟她讲:“有困难一定要同组织讲,组织会帮你解决。当然了,作为年轻同志,有事情尽量自己解决,要发挥个人的主观能动性。”
符伊年知道这是在给厂长台阶下,也知道自己此时必须有回应了。她先摇了头,表示自己生活工作都很顺利,然后再说组织对她已经很关心了她十分感激,“若是以后有难事解决不了再请组织帮忙,目前一切都还比较顺利。”
几位领导对符伊年有这样的大局观念表示十分赞赏,夸了她好几句,夸得她都要不好意思了。
唯有李司长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直到领导们都发言结束了,今日为慰问的目的也达到了,遂纷纷起身准备告辞。这时李司长看到了符伊年写字台上的几本教材和试卷,于是停下脚步笑着问道:“符同志在准备高考吗?”
符伊年:“嗯,试着考一下,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李司长拿起一本书翻看了一下放下,又拿起一张物理试卷看了看,指着其中一道题说:“这里,应该用匀变速直线运动公式,不是匀速运动公式。”
符伊年凑过去一看,是祝镕给的他自己的试卷中的一张,李司长指的是一道路程速度问题,这道题题干简单,但是做起来会发现好多的坑。
符伊年羞涩一笑,“嗯,是做错了。”不过不是她做错了,是祝镕做错了,她自己的解题过程在草稿纸上呢。
“李司长真是好眼力,”化工厂的厂长突然凑上来恭维到,“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不亏是建国前的清大高材生。”
李司长笑着摆手,“基本功罢了。”说着将视线落在了卷头上,那里写着祝镕的名字,不过只是一瞬,之后就用语重心长的语气同符伊年和其他人讲:“参加高考是一件好事,年轻同志要时刻与时俱进、积极深造,通过学习来提高自身能力,做一个对国家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李司长话音一落,几位秘书中的一位就带头鼓起掌来,符伊年也跟着鼓掌,心想:不愧是领导,不仅这么多年没有忘记一个高中物理公式,甚至能一下子看出题目哪里出了错,还能立刻说出这样一番具有高屋建瓴的话语。
李司长说完这些话就把试卷叠好放回了原处,“行了,知道你一切都好大家就放心了,我们不打扰符同志的假期了。”说完带头往外走去。
符伊年只能谦虚地说并没有打扰而且十分感谢领导的教诲和指点,然后客气地将众人相送到门口,并再三地感谢领导们的关环和慰问,她一定会更加努力,做一个对社会对国家都有用的人才。
目送着几位领导下楼离开,符伊年转身回屋,关上门之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活了两辈子,第一次见这么大这么多的领导,还能和她们握手、交谈,实在上辈子积了大德了。
符伊年正靠着门拍着自己激烈跳动的心口,背后突然响起敲门声,吓了她一跳下意识地转身就要开门,然后想起什么,停了动作,先问了一句“是谁”,等听到卢主席的声音后,才重新开了门。
符伊年:“卢阿姨请进,您落下什么了?”
卢主席进来之后将门关好,拉住符伊年的手臂同时往她手心里塞了一卷厚厚的票据,压低了声音同她讲:“这是五百块钱,是上头给的慰问金,部里给了两百,省里、市里和厂里各一百,还有这些全国通用布票、粮票,是厂里给的,中秋节和新年的福利,厂里考虑到你家就你一个人,发了粮食和肉吃不完要浪费,就直接换成了票据。”
符伊年先是诧异,接着就明白了过来,什么“考虑到你一个”“怕浪费”,估计压根就没有自己的新年福利,不然为什么中秋节的福利不中秋节发放,反而是现在和新年的一起?不过是上级领导来了,做做面子文章罢了。
不过,天上掉下来的票据,不要白不要,但是也不能就这么直接收了,就在符伊年想着要怎么推辞一番的时候,卢主席见她半晌没出声,以为她猜透了厂长的心思,不想要,便劝她,“收下吧,这是你该得的,收下了厂里领导也好安心。”
卢主席着重强调了“厂里领导”四个字,符伊年心领神会不再多言,收下了这笔票据,“卢阿姨放心,我领会厂里领导的意思,感谢领导们的关爱和关怀,请领导们放心。”
卢阿姨点点头,放下心来,同时又一次在心里感慨:这孩子越来越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