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也会有张三李四。”
在过去的日子,余笙经历过无数次类似的情况,生活中一个小场景或是他人一个无心的举动都能把魔鬼勾出来,烦躁,兴奋,愤怒的情绪直充头顶。
如果她是一个普通人,会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能力。但可惜她不是。
归结到底,只是因为有病,仅此而已。
她从来不怪任何人。
砰地一声,大门被关上,余笙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门外。
周衍垂在大腿边的手,双拳握紧,左拳一下狠狠地砸向墙壁。
*
余笙回来得很快,手里还带着一个信封。
周衍沉默地看着她坐下来,动作像在赌桌上推筹码,哗啦一下把信封从茶几上推到他面前。
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叠厚厚的英镑。
周衍眼神漆黑,声音暗哑,:“什么意思?”
余笙奇怪地瞥他一眼:“4500镑,你这个月的工资。”
他不是挺缺钱吗。
周衍自嘲地扯下嘴角,她什么都爱忘,居然记得当初说好他做饭就再加五百。
表情归于平静。
“你晚上想吃什么?”
余笙头也不抬地起身,拍拍家居裤::“吃中餐吧。”
“哪家?”
“你做。”
吃饭的时候,周衍试图重新挑起那个话题:“你当时为什么会卷入枪击?”
余笙舀饭的勺一顿:“哪里有这么多为什么?无差别伤人,我刚好站在那里而已。”
“你知道那个人最后怎么样了吗?”周衍的嗓子越来越哑。
余笙坦然:“不知道。”
美国的警方后来通过学校转交过给她一封信,但她没打开过。
已经不重要了,人生中的又一场逃不过的劫难而已。
周衍看着她毫无波澜的脸,喉咙发紧。
想抓着余笙的肩膀喊,告诉她:
那个人死了。
他亲手将钛合金的手术刀捅进了对方的心脏。
*
等到去复查那天,周衍停车到诊所门口,偏头问:“要我陪你进去吗?”
余笙摇头,整理好包,推开羽翼般的车门下车。
周衍照常在车里等她。没想到很快有人敲响车玻璃。
一偏头,透过玻璃映入眼帘的是苏思懿的脸。
拉开门下车,周衍的五官在晨光下反具冷感。
他开门见山地问:“什么事?”
苏思懿挤出一个笑容:“上周的事,想和你道个歉。”
“我想宋成致应该跟你说明白了,你该给余笙道歉。”
苏思懿活生生将后半段话咽下去。
余笙?凭什么。
周衍把苏思懿的表情尽收眼底,轻促地笑一声:“因为她不值得,对吗?”
“不是...”苏思懿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踹口气,接着说,“周衍,你不知道吗?余笙有病...”
周衍看向诊所门口,余笙还没出来。
若有若无的笑意收敛住,他表情重归冷淡:“苏思懿,你学这个的。我以为你知道,这不是她自己选的。”
苏思懿死死地抓紧包带。
双相情感障碍的病因至今在医学上仍无定论,基因遗传与后天环境都有影响,患者大多数遭受过童年虐待或者长期处于压力之下。
周衍觉得这场对话也没有再继续进行的必要,他打开车门,直截了当地说:“你不用再在我这浪费时间了。”
苏思懿笑得很难看:“周衍,你以为我想吗?周末我爸临时接到通知,新项目上天恒集团准备撤资了。”
苏父此前得到消息,政府准备在南边批出一块地,开发新的商业区。
苏家花了很大力气才拿下招标,但光靠苏氏集团是啃不下这块大蛋糕的。于是苏父找上,希望得到资金支持。
计划书递过去的一周后,那边传来好消息,周家愿意投资。
周衍的眉间划过一丝诧异,但很快恢复平静:“公司上的事,我从来不参与。”
苏思懿不信周衍的话。
苏氏和承建商的合同都签好了,但周家现在宁愿赔付违约金都要撤出这个项目。
怎么可能一点关系都没有。
苏思懿魂不守舍地走进诊所,毫无预料地又撞见余笙。
她的包掉落在地上。
“Sorry.”两个人几乎同时弯腰。
苏思懿捡起包的瞬间却怔住,她看见余笙的手上蜿蜒着细碎的伤口,还是粉色,明显刚刚痊愈。
上次吃饭的时候,她的手还是干干净净。
苏思懿抬起头,看见余笙冲她笑了笑:“不好意思,又撞一起了。”
“余笙。”苏思懿感觉喉咙被堵住,很难说出那三个字,她费了很大力气才憋出来,“对不起。”
余笙的脸上浮现一丝疑惑,但还是微笑着温声回答:“没关系。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等人走后,苏思懿看着自己脚,忽然懂了周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