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年森看看林渝绘的出神的状态,又回头打量双眼失去焦点的游斯浅,颔首,不急不缓瞥向地上无辜的球杆问:“还在比赛,你已经缴械投降了吗?”
听罢,林渝绘转眼。
游斯浅抬头。
四目相对。
她见到了他好看的桃花眼里兴致不高的情绪。
游斯浅双手垂在两边,手背鼓起颜色暗淡的青筋,手指散开,毫无生气。
表情上平淡至极,却暗暗带着一股浓重的无力感,像是谁欺负他了一般。
林渝绘挪走眼,附和施年森说:“对啊,快点,我饿了。”
她侧过身,双手撑在台球桌边,不去过多揣测他这个状态的原因。
游斯浅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弯腰捡起球杆,冷冷说:“手滑而已。”
他回到桌边,拿起巧克粉擦了擦球杆,望着台面说:“这一场就赌今晚驻唱的曲目吧。”
“可以。”施年森应和。
林渝绘扭头,疑惑问施年森:“什么驻唱?”
施年森朝她轻笑,将球杆放回原位,坐到沙发上,故作神秘说:“晚上就知道了。”
估计他们也不会说,林渝绘没再追问,反而起了另一个疑惑:“你不打吗?”
施年森:“我跟游斯浅打台球,一般谁掌握开球权谁就赢了,当然,特殊情况除外。”
“什么特殊情况?”她好奇。
施年森思索一番,看着她微微歪头说:“比如今天,比如现在。”
意有所指,但意味不明。
她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先传来游斯浅闷闷的反驳:“别信他鬼话。”
转头,游斯浅压根不看她,只认真打量桌面阵型。
林渝绘跟着低头。
最好打的是全色球。
游斯浅也看出来了,他站在开球处随随便便打一杆,全色3顺利进袋。
母球滚到林渝绘对面停住。
游斯浅起身,三步走过去。
全色4很好打,就在她跟前的袋口,压根不需要动脑子,新手乱打也能随便推进去一二。
游斯浅却研究得入神,像是刻意控制眼神不去沾染她那样。
林渝绘盯着他,试图和他有眼神上的沟通。
未果,游斯浅还是一眼不看她。
她刚刚是诅咒他了吗?
为什么像是换了一个人那样,瞳孔的失落情绪压得他上挑的眼尾都褪色几分,安静得可怕。
正想着。
游斯浅俯在桌面上,展臂,延伸到台中央,白皙的手指娴熟摆起手架,固定球杆,在绿到让人眼花的桌面上独自漂亮,像是在拍摄手部广告。
好看,专业,动作流畅。
幽黑瞳孔风起云涌紧盯全色4,似乎把所有情绪都放到它身上了,暗暗较劲,恨不得用手将它砸进洞里。
他闭上右眼,瞄准直线,睁开,用力一推。
啪-
球面撞击的声音比刚刚任何一声都大,撞得桌子似乎都颤了颤。
林渝绘吓得后退两步,没忍住,蹙眉瞪向他。
游斯浅瞟了她一眼,喃喃说:“抱歉。”
她刚想打眼神问游斯浅发什么疯,他已经转身开始“折磨”下一颗球了。
颗颗爆响,似乎下一秒就炸开那样。
正如施年森所说,游斯浅很快接近一杆清。
全色球全数落袋,游斯浅站在开球处,虎视眈眈瞄准中央的黑八。
轨迹明显偏移。
林渝绘想开口提醒。
啪-
游斯浅扫了扫两边袋口,用力一推。
黑八和母球分别进入两边的球袋。
直接判输。
又一次应验了刚刚施年森的话。
“你做什么?”林渝绘蹙眉问。
游斯浅起身,将球杆扔到桌面,丝毫不放心上说:“饿了,没力气打。”
撒谎。
单纯黑八进袋的力度比他刚刚那一杆轻多了。
“你……”
林渝绘想揭穿。
施年森走到两人附近,打断她说:“我朋友人就这样,不按套路来,随他吧。”
她只是抱手,差点忘记了现在她跟游斯浅算是第一次见面。
但她不理解,能赢为什么不赢?都连输三盘了。
施年森拿起手机和他们,“稍等,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直径离开。
偌大的包房安静下来,窗外天接近全黑,让天花板吊灯的存在感比下午更强烈,球桌上方是为了看清击球路线特意放置的强光白炽灯,衬得游斯浅的皮肤白到发亮。
他站在桌边插兜,眼皮懒散睁着,眼底却是不快,跟谁欠他钱了那样,看得林渝绘一阵难受。
她拿起球杆,直指游斯浅喉结。
游斯浅后退两步,一如既往举起手作投降模样配合,但只是看看球杆又看看她,没有过多表情也没有开口。
隔着桌子对视,他眼底像一汪死水,平淡毫无波澜,黑得深不见底。
林渝绘上下打量他,啧了一声问:“你装什么忧郁呢?”
游斯浅小幅度勾起嘴角,语气平平问:“怎么?心疼我?”
本该是轻浮打趣的话听得她疲惫,他脸上总有一股强颜欢笑的感觉。
她承认看到游斯浅不开心她也不太好受,但刚刚该生气的分明是她才对,只不过说了几句实话,他还装上了。
总不能倒反天罡,要她去哄他吧。
隔着桌子,林渝绘紧盯他表情试探问:“你是故意这样让我心生愧疚,然后骗我去哄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