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筱忧将煮好的药汤,端到慕景白的面前。
慕景白心虚转移视线,而傅筱忧却直勾勾的看着他,慕景白没敢看她,一口气将药喝了,苦的是龇牙咧嘴,但也没叫出声来。
傅筱忧这次的药可没有加糖,傅筱忧想问的又很多,但是看见慕景白低头不愿回话的样子,心里也就不想问了。
这是慕景白的事情,他愿意说就说,不愿意也就算了。
傅筱忧将自己剩下的银子放在桌面上推给了慕景白,和他说:“冬天要来了,我看你一件过冬的衣物也没有,你的钱也怕是都用在了那些乞丐身上,钱你都拿着。”
慕景白被说的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因为确实和傅筱忧猜的一样,他确实将银子给花没了。
但是看见傅筱忧想知道却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他本来是不想说,但是这孩子又把她所有的钱让他去买衣服,他还是动容了。
慕景白向傅筱忧招手,慈眉善目的,倒是让傅筱忧觉有诈,愣着不过去。
还是慕景白催,“你这孩子,告诉你,你还不过来,我还不乐意讲了,”慕白提起壶子往自己碗里倒了点,跟喝酒一样闷了一口。
最后发现自己喝的是药,苦的是眉目紧皱,眼睛快要抽了过去。
傅筱忧见状笑了笑,真觉得慕景白是个老糊涂,想着又气笑了,不动声色的坐了过去。
慕景白空口吞咽了一下,嘴里的苦涩才渐渐淡去,脸上又上了失望无奈的神色,“想当年,我祖上也是世家,但早早没落,无钱无势力。朝中官职早被世家大族掌握。”
“考取功名几十载,却仍未登科,此次本来还是进京赴考,却无奈落水,生命垂危。经过此次生死,我也将这些身外之物看开,也不再渴求功名利禄。”
傅筱忧听慕景白终于将他身世说明白,心里放松了一丝戒备,说话速度却快:“那古晏道呢?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慕景白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娓娓道来:“那人是我第一次科举时认识的志友,他是武将。也希望我此番高中,奈何他没经历生死,不懂有些东西是可以看开的。”
傅筱忧点了点头,问了慕景白一直躲避多次的问题,“那你还会走吗?”
慕景白摇头,迟缓的柔光里,藏了许多苦涩,“不走了,走不了了。”
傅筱忧经历了离别,那感觉太苦太痛。她在听到慕景白说了不走后,高兴的跳起来,又想自己这不像是自己干的事,又老实的坐了回去。
慕景白掩嘴笑着,“别拘着了,想干嘛就干嘛。”
傅筱忧在院中欢呼,肆意的在院中跑着,内心的欢愉,没有任何保留。
慕景白压抑着咳嗽,边咳边笑,“慢点跑,别摔着。”
这可能就是傅筱忧的真实性子,活泼灵动,初见时那双如死湖的眼睛,相差太远。
慕景白有时想来,感觉和梦一样。
傅筱忧回来时,就看见慕景白趴在桌子上,旁边还燃着火束,将他凹陷的脸,洋溢着暖光。
傅筱忧拿了件衣服盖在他身上,也趴在桌上,低声说:“慕老头儿,你说过年了,我们一起过吧。”
慕景白转了头继续睡,含糊说:“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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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呼啸,青山覆白雪,枯叶残枝亦被折,料峭的寒意穿越了高山,却阻挡在屋门之外。
今夜是岁首,每家每户的点了灯笼,路上都是爆竹碎屑,门上都挂了桃符,贴了年红。
就连离镇上几里外的破庙,也高高挂起了灯笼,洋溢着烟火气。
傅筱忧这次压根就没跟家里讲,直接从屋子遛出来,即使没娘骂,她也不管。
她提着从家里偷出的一坛好酒,傅筱忧还记得,当初见慕老头时,他身上还泛着酒味。
这老头应该是习惯喝酒的。
傅筱忧一路跑着,雪下的越来越大,她不时呼出热气,小脸也被冻的通红,但眼睛却是藏不住的笑意。
风呼啸着,街道里没什么人,全都在屋子里欢闹,只剩蔌蔌雪落和吱呀吱呀的脚步声回荡着。
傅筱忧来到破庙时,先看见的是门口悬挂的灯笼,然后从里面晕出来的暖意。
推开门,里面早就传出来打闹的声音,里面传来的热气让她不由得瑟缩一下,才发现原来外面是那么冷。
慕景白教训着那几个想偷吃的小屁孩,“小七,还有你,别偷吃,等筱忧回来。”
傅筱忧站在门外,喊了声:“我回来了。”
屋内众人都转过身,都招手让她赶紧过来,慕景白先过来替她拍掉她身上的落雪,看到她手上提着的酒壶,眼神惊恐,且后退一步,“筱忧啊,今日过年,还喝药啊。”
傅筱忧无奈的笑了笑,慕景白看来真是喝药喝怕了,于是将手中的酒凑到他鼻头下,“这是酒,慕老头。”
慕景白眼睛一亮,将酒直接抢了过去,珍惜之意溢于言表,“真是酒啊,我都多久没喝酒了,今夜定要喝个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