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嘉泽又躺了下去,沉珂刚要起身去放杯子,就听到闷闷的一声:“别走。”
那声音又低又急,和沉珂记忆里宁嘉泽平稳的声线全然不一样,他的喉咙有些嘶哑,沉珂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却又听到他说:
“我很想你。”
这声音十分清晰地传到了沉珂的耳朵里,她的步子顿住了,嘴唇微微张开,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慌乱。
他在想谁?是把她错认成了京都的那位红颜知己吗,还是认出了她?
等到沉珂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回头看时,却发现宁嘉泽又闭上了眼睛,气息平稳地好像又睡着了。
沉珂在床边等了一会儿,看他的脸不再像之前那般烧得火红,又吸了口气探了探他的额头,也没那么滚烫了。
她放下心来,能退烧再好好养一阵子,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宁嘉泽迷迷糊糊地在梦中感受到一只温凉的小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忍不住把脸往她手上凑了凑。
沉珂想也许他做了一个好梦,眉头也渐渐舒缓了,大概是她的手掌冰凉,他想要散发热量,还蹭了蹭她的手背,好似舍不得离开。
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沉珂的手上,让她的心猛地一颤,沉珂终于抽开了自己的手。
她想,宁嘉泽方才应当是无意识的,才会说出那句话。在他醒来之前,她应该走了。
暮晨来送她出去,沉珂把自己方才写的字交给他,上面记载着一些适合宁嘉泽滋补身体的食材,以及一些忌讳的饮食。
沉珂也不知他们跑来扬州做什么,若是在侯府,这些事情肯定轮不到她操心。他们府里一个婢女也没有,就凭这些五大三粗的病人知道怎么照顾好一个病人吗?
暮晨望着沉珂欲言又止,沉珂只当他是怀疑自己的建议,这倒是也正常,毕竟他们家世子金枝玉叶的,怎么能对一个随便的女子的话就信了呢?
沉珂又指了指不远处医馆的牌匾,对着暮晨示意,想说自己并不是空穴来风。
暮晨伸手接过了纸条,放入了袖中。
“世……”暮晨含糊把没说出声的一声世子妃咽下,说道:“娘子,有劳了。”
沉珂对他福了一福,摇了摇手。
这都是她欠了宁嘉泽的,她本来以为从侯府死里逃生,是上天给她一次机会重新开始,可是她又欠了他一条命,这账又算不清了。
暮晨于沉珂转身时,仔细地打量着她的背影。
实在是太像了,近看眉眼身段如出一辙分明是一个人,可是又不像,世子妃从前不会露出她这样的眼神,世子妃的眼神一贯是柔顺,半句重话都说不出来。
眼前的娘子身上有一种淡然的气质,仿佛什么都没放在心上,就这么冷眼瞧着一切。
暮晨的神情微凝了下,这些不是他要思考的事情,世子坠入水中,是他失职,若不是他没有贴身保护,何至于变成现在的局面。
宁嘉泽醒来的时候,暮晨就跪在床边:“属下渎职,求殿下责罚。”宁嘉泽只觉脑袋昏沉,浑身无力,微微皱眉看着暮晨。
他靠在床头的软枕上,轻轻闭上眼睛,片刻之后,他再次睁开双眼,目光中虽仍有疲态,但已多了几分清醒。
空气中混杂着苦涩的中药味,夹杂着一抹香。
宁嘉泽低声问:“她来过?”
暮晨:“她?”
他反应过来之后忙不迭又回答:“世子妃,不,医馆里那位娘子早先来过一趟,已经走了。”
宁嘉泽抬起手,暮晨以为他要吩咐些什么,走上前来,却只看到世子揉了揉手腕,脸上的表情似在回想着什么。
想起自家殿下近来阴晴不定的脾气,暮晨瞧着心里有些发怵。
宁嘉泽的心情似乎好起来,轻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