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股凛冽的寒风穿堂而入,沉珂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来……
真是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要塞牙,近日来的一系列遭遇沉珂真要怀疑是不是自己无意当中触到什么霉头了,最不想要来什么偏偏来什么。
宁嘉泽逆光而立,半张脸隐匿在阴暗当中,好似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倏尔却被风带起他身着的墨色锦袍一角。他明明头戴玉冠,玉质温润散发着柔和的光泽,整个人身上却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
这感觉沉珂再熟悉不过,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许是气场过于强大,周围的人群纷纷侧目望过去,却又在触及他视线的瞬间纷纷低下头去。
方才的一场闹剧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平息了下来,王老爷领着他的夫人悻悻地走了,看热闹的人流也三三两两的散开、准备回到原来自己要做的事上。
只是他们离开时,仍不忘拿眼睛偷偷瞄向宁嘉泽,探头探脑地试图打探着这个男人的来头,又在看到宁嘉泽身后的一队手持兵刃的人马时猛地退缩了。
瞧瞧这来者不善的样子,这热闹,他们可不敢再瞧下去了。杨娘子这下,怕是有大麻烦了!
“那个杨娘子,我想起来近日家里还有急事,不如改日我再来找你看病吧,”方才还等着沉珂把脉的那位患者猛地站了起来,甚至由于起身太急,带得那长椅都在地上蹭出了一道声响。
他匆匆撂下银子,头也不回地朝外跑。
沉珂努力让自己的神情保持着平时的样子,也许是宁嘉泽恰好路过,况且她面上还有遮挡,她安慰自己道,别慌,他还真不一定认出来自己了。
“不知公子是要看诊还是买药?”她避开了他的目光,为了压制住心虚,还故意放大了音量。
宁嘉泽听闻这话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抹怒色。
暮晨站在他身后,把他手中的动作尽收眼底,自从世子从下马那一刻,他便紧紧握着那块玉珏,如今手中力气更甚,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根根青筋凸起。
默了半晌,他嘴角溢出一声笑,咬牙说道:“夫人,别来无恙。”
沉珂心里咯噔一下,方才为了掩饰慌乱她随手拿起了一个捣药杵,在药臼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捣着草药,此刻都忘了分拣出来残渣。
她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捣药杵差点从手中滑落下去。
“公子若是找人的话,不知可找对了地方,这儿有公子要找的人吗?”
沉珂佯装没有听到宁嘉泽的话,故作镇定,想要把这场戏再演下去,这世上这么多夫人,总不能宁嘉泽喊着的就一定是她吧……
呜呜呜,别来无恙又是什么意思,救命啊。
沉珂一颗心七上八下,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然后逃离眼前这一切,她好不容易开启的新生活,难道就这么轻易地被断送了吗?
宁嘉泽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与她对峙着。
底下的人看着大气都不敢出,世子近来性情大变,上次有个暗卫只是不小心跟随世子进了一趟听雨轩,就被不由分说地责罚了二十棍,这种事放在以前可从不会发生。
他们向来温润如玉的世子殿下,如今却好似换了个人。
一片沉寂当中,气氛紧张得如同即将断裂的弓弦。
这时齐思仁不知从何处窜进来,一手扶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嘉……哥!暮晨,你们骑那么快作甚,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赶上你们……”
齐思仁捧着茶壶大口大口地灌着茶水,好不容易气息平稳下来,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们怎么来这了?”
如今虽然是在扬州,但他也不好直呼宁嘉泽的名字,防止被人认出来他们的身份徒增麻烦。
他又围着宁嘉泽转了一圈,左顾右盼道:“可是身子不适还是磕着碰着哪了?哥,你没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