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珂变得很安静,空气中只剩下她微弱的喘息声,若有若无地飘荡着。
在这激烈的吻中,宁嘉泽忽然察觉到脖颈间有一滴湿意泛开,他微微睁开眼睛,这才发觉沉珂淌了一脸的清泪。
他的心猛地一紧,好似被什么攥住了一般。
宁嘉泽离开了她的唇,伸出手指,触上了她的脸颊。
指腹划过她柔嫩的肌肤,可是那泪水却好像断了线的珍珠,不住地往下落。
沉珂感受到他指尖的动作,本来阖上的眼睛徐徐打开来,一双泪眼婆娑,里头好似蒙着一层水雾,脸上泪痕未散,瞧着分外让人心疼。
宁嘉泽的指尖忽地一滞,那双晶亮的眼眸让他恍惚间想起了自己幼时曾经养过的一只小猫。那小猫也是如此,圆溜溜的眼睛湿漉漉的,每当受了委屈或者眼泪时,便用这种的眼神注视着他。
趁着他凝神的间隙,沉珂忙后撤了一大步拉来两人之间的距离。
好不容易从宁嘉泽的束缚中逃出来的沉珂微微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怒视着他:“殿下玩够了吗?”
他把她当作什么?哪怕是寻常人家的丫鬟,也不该这么被亵玩对待。宁嘉泽看不上她便罢了,何必在青天白日下这么羞辱她?
“和离书我会拟好,到时候只需殿下签字画押便好。”
沉珂的声音清冷而又决绝,“事已至此,还望殿下顾及最后的体面,不要让侯府闹成了京都的一桩笑话。只要殿下签下和离书,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也无任何关联。”
“够了,”宁嘉泽回过神来,猛地一甩衣袖,发出 “啪” 的一声巨响,周遭的空气好似都在震颤。
下一瞬,他拧过头去不看她,双手紧紧握成拳,指尖都泛着没有血色的白:“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此事就此作罢,我宁嘉泽此生,没有和离,只有丧偶。”
“你不要忘了,我既然能在沉府护你母亲周全,杀死一个人自然也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宁嘉泽的话没有接着说完,沉珂却意识到了他的意思。
他这是在威胁她?沉珂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堂堂世子殿下竟然用一介妇人的性命作为囚禁她的牢笼。沉珂当然知道他的能力,若是他有心而为之,她拿他毫无办法。
支撑着沉珂同宁嘉泽对抗的勇气骤然消失,她往后跌了两步,小腿撞在身后的矮凳上,却觉察不到那里的疼痛,只觉得眼前的宁嘉泽实在是太过可怕。
宁嘉泽听到磕碰的动静,手几乎是下意识地伸了出来。然后当他的视线触及到沉珂那双带着恨意的眸子时,却猛地停住了。
他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宁嘉泽走后,芸儿忙推门进来,问道:“小姐同世子是不是吵架了,方才屋里头好大的动静。”
芸儿往屋里扫了一眼,沉珂此刻面如死灰,唯有唇上过分的鲜红竟成了她身上唯一的亮色似的,细看还有血丝的痕迹。她忙扑过去:“小姐,世子动手了?”
沉珂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整个人好似没有了一丝生气,仿佛一朵已经凋零的花朵。
芸儿急得都要跳起来,伸出手想要去探她唇上的伤口,却又怕弄疼了她。几滴豆大的眼泪砸在沉珂的手背上,清透的泪滴,带着灼热的温度,激得沉珂终于回过神来。
她艰难的挤出一个笑:“我没事。”
芸儿蹲下身子来,细细查看着沉珂身上可有哪一处受伤,沉珂按住了她握住自己胳膊的手,喊了声疼。
芸儿忙掀开她的衣袖,才发现小姐原本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此刻一片青紫。
沉珂垂眸看了一眼,那是宁嘉泽刚刚握住的地方。
她吩咐道:“今日之事别往外说半分。”
芸儿虽然不明白沉珂为何不让她说出来,却还是点点头,一切她都听小姐的,她绝对不会背叛小姐。
芸儿寻来药箱给沉珂抹上活血化瘀的药,沉珂任由着她的动作。只是望着窗外的时候,忽然说道:“突然想起来从前我们在江南的时候,我随师父上山去采药摔伤了胳膊,那时我们也是这样。”
不知何时,外头本来艳阳高照的天上顷刻间阴云密布,原本澄澈的蓝天被迅速遮蔽,天边被大片的乌云笼罩。
宁嘉泽摔门而出,一脸戾气,不小心撞到他的丫鬟只差吓得哭出来,生怕是自己惹得他如此不高兴。
“殿下饶命,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那丫鬟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唯恐受到处罚。
女子求饶的音调如泣如诉,宁嘉泽望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复杂。
暮晨把那不长眼的奴才打发走,低声对着宁嘉泽说道:“殿下,宫里有秘旨传来,宣您入宫。”
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只是乌云蔽日,顷刻间,一场声势浩大的雨便落了下来。
多日未下过雨的街上乱成一团,有人连忙跑到就近的屋檐下躲雨,有的来不及收摊的摊贩一边嘴上叫骂着老天爷不长眼,淋湿了他一身,一边心疼地加快这手中的动作。
侯府的马车中,金色的流苏随着马车的晃动轻轻摇曳。车内的宁嘉泽神色凝重,喊了声暮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