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梅晚先将刀放下。她把椅子从树丛中拖了出来,有些脱力地躺在上面,接过文清珏扔过来的酒,又往嘴里猛灌了一口。
她望着天,似乎在对他说,又好似在对自己说:“无论有什么隐情,如果最终凶手是你,我还是会杀了你。”
文清珏没有搬凳子,他肆意地躺倒在院子的空地上,如同梅晚一样望着天,拿起完好的酒,就往嘴里灌。
“那你别死了,阿晚。”文清珏喃喃道,“在撕碎那些人和我之前,你一定要活着。”
听着文清珏的话,梅晚可能是力竭了,也可能是酒醉了,她的眼皮越发无力,手一松,酒坛滚落在地。
听着梅晚均匀的呼吸声,文清珏又猛猛地喝了一口酒。
今夜的他们一直在喝酒,或许也是因为他们知道,有些话、有些事,清醒的时候做不出来,或许,只有在醉酒后能轻松些许。
第二日,梅晚在宿醉中醒来。她的衣服已经换了一套全新的私服,破了好几道口子的飞鱼服也已经缝补完成,整齐地放在床旁。
她正起身欲走,房门被打开,文清珏端着一碗醒酒汤和早膳走了进来。
他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对着梅晚说道:“吃完了再走吧,不然对胃不好。”
梅晚看着他,脑海中想起昨日两人的交锋。一些无形的桎梏与敌对似乎在这场交锋中化解。
至少在找出杀害父亲的真凶之前,他们会处于一种短暂的和平状态。
见梅晚点头,文清珏欣慰地说道:“你的飞鱼服都补完了,身上衣服是新的,是府上的婢女给你换的。吃完了就自便吧,反正我家你比我熟。”
听到文清珏话中的调侃,梅晚也当没听见似的,丢脸而已,脸皮能值几个钱?
待文清珏走后,梅晚便跳下了床,蹿到桌子旁,将熬好的解酒汤一饮而尽。
这解酒汤还蛮好喝的?梅晚歪了歪头,有些意外。
但她也没注意,视线看向桌子上的早膳。
早膳没有特别丰盛,只是一些清粥小菜罢了。但这粥一看就是骨汤熬的,鲜味冲着梅晚扑来。粥上撒下的几根葱花,更是撒进了梅晚的心窝子里。
嗯~真香~我就说脸皮没什么用吧。
梅晚一边吃一边想道。
前一晚的冲动和疯狂只是梅晚日常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
接下来的日子过的仍旧很平常。
因春闱将至,锦衣卫这几日都不再有休沐。
梅晚除了上值,就是上值。
随着各省的考生陆陆续续的进京,城内的守备又有了新一轮的增加。
除了京城守备正常的官兵之外,宇文帝下令,每日特派几名锦衣卫在旁协助,以视他对学子、考生的重视。
因此,梅晚等人在宫里下值后,原定的休沐便改为了在城中执勤。
又是一日,今日轮到秦玉凌和梅晚搭档,在城西执勤。
城西除了著名的烟花之地之外,还凝聚着大量酒楼、客栈、市集。算是京城中人员最为密集的场合了。
随着考试日子的临近,春闱热度高涨,各个客栈、酒楼的客房都开始满员。
几乎每家食肆、餐馆都推出了金榜题名的菜色,好些酒楼甚至推出了“状元酒”这样的酒酿,就等着那些十年苦读为了一朝中举的举子们来蹭一蹭这名头。
自然,这样的策略下,城西的人更是人来人往。
梅晚和秦玉凌在街道中窜梭着,身旁的酒楼大肆吆喝着新出的“状元酒”。规模小一些的客栈也正在揽客,他们价格低廉,很受寒门学子的欢迎。
突然,一个衣衫略微陈旧的书生从楼中摔了出来,经他这么一摔,包裹里的东西全部都撒了一地,书、笔、宣纸......撒了一地都是,这一场闹剧引得众人都驻足看去。
跟出来的店小二一脸倨傲,不屑地说道:“客官,虽说我们这客栈是小了点,但是你不能白吃白喝不给钱吧!”
地上的书生涨红了脸,他顾不得冲店小二回嘴,只顾得上捡起地上的那些书籍和纸笔。
店小二还没放过他,继续不依不饶地道:“我们家掌柜的好心,知道各位举子赶考至此,盘缠未必充足,因此降低了房费,可是也不能让你这么糟蹋吧!”
听着店小二越加荒谬的言论,书生的脸越发窘迫、红温,他说不出那些脏话,只得重复地说道:“荒谬!荒谬!”
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但他一介书生,论嗓子哪里比得上吆喝惯了的店小二?
他被气得浑身颤抖,一字一句地说道:“房费降价是不假!那你们其他地方可曾公道?!”
店小二哪里能让他这么说下去,赶忙拉高了嗓门,充满污秽的语言就往书生脸上砸去。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集中在书生身上的视线也越来越多。饶是书生再有理,但在流氓的攻势之下,也难再说一个字。
就在这一边倒的架势之下,人群中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聚众闹事、殴打举子,各位,都是想去官府走上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