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的脚踝崴伤不严重,医生给开了冰袋,叮嘱回去在按时冰敷,让她最近两天不要过多走动。
出诊所时,顾长安单脚蹦跶着,将装冰袋的塑料兜钩在右手小指上,边扶着墙往外挪边低头滑动着手机屏幕。
这里虽然离着家属院不算远,但是她这种情况蹦跶回去要猴年马月了,于是顾长安思忖着打个车回去。
外面的阳光有些灼目,顾长安眯了下眼睛,低着头去摆弄屏幕。
头顶刺眼滚烫的阳光忽然被接踵而至的高大身影遮挡严实。
顾长安抬眼,谢筠挡在她面前。
这个距离,她才认真发现他是真的高。
谢筠单手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沉声问:“走不动?”
“有点不方便,我打个车.......”
“拿着。”
手里忽然被塞进来一个袋子。
顾长安低头看,里面是活血化瘀的药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的。
正思忖着,那股清淡的薄荷冷气息靠近,男生健壮的手臂在阳光下被晒得滚烫,一把箍住她的腰身,另一只胳膊从她膝盖窝穿过,将人在惊呼声中猛地一把抱起来。
不知是不是顾及着她的伤口,谢筠走得不算快,她的肩膀时不时与他的精壮胸膛碰撞,紧密相贴,又分开。
隔着T恤布料,能感受到那下面的肌肉起伏纹理,沟壑深阖如山谷峰峦,带着少年人滚烫的体温。
顾长安被他抱得舒服,她慢半拍地眨了眨眼睛。
“咚.....咚......咚.......”
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大过一声。
她脸颊发烫,这个视角入眼就是少年利落凌绝的下颌线,骨相也凌厉漂亮惹眼到极致。
离得太近了,让她生出几分不真实的错觉。
“我可以自己走.......”她抿了下唇,小心地揪了下谢筠袖子,话还没说完,男生勾着她腰肢的手臂松了一下,在半空中狠狠一颠,后半句话被她尖叫声噎进了嗓子眼儿里。
“还要自己走么?”他问,眼尾却带了点儿弧度,坏到了骨子里。
他呼出的气息就落在她发顶,以一个绝对保护者的姿态将她圈禁在属于野犬的领地范围内。
漫天的阳光铺陈,像是洒满了碎金,满地都是月亮。
谢筠怀里抱着人,步伐走得稳健。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
他这双手,打过架伤过人,从血腥暴力烧杀抢掠的黑暗里活过来,却是头一遭保护某个人。
野犬收敛起浑身的刺儿,生怕稍稍用力,尖锐的獠牙就会刺穿他想要保护的东西。
从那次之后,谢筠对顾长安的态度明显有所好转,但也只限于不再故意与她对着干。
野犬我行我素惯了,为了活下来,日积月累的敏感多疑生性警惕,自然不会单单因为一颗糖而把托付全部身家的信任递给一个陌生人。
如若如此轻信人类,那么他不可能健康活到如今。
那段日子,也是谢筠平生里头一遭体会到在家里吃饭的其乐融融。
顾长安会认真的问他的口味,琢磨他喜欢吃什么。
大部分时间她会买菜回家自己来做,有时候大一课程排的紧,她就从食堂打包带回来。
每次的准备的饭菜,都自洽得迎合谢筠的心意。
这么多年来,他对吃一向是不讲究,自己都弄不明白自己爱吃什么,短短的几个月内,倒是叫顾长安把他的喜好研究得剔透。
谢筠之前在港城,繁华大都市,犬马声色纸醉金迷,即便是乱市小巷子里开的网吧,网管也是一副谄媚样子,几家网吧争抢客源,恨不得脸上笑出花儿来拽客人办卡。
长袖善舞的,八面玲珑的,在港城遍地都是这样的人,却谄媚的偏生叫他反感。
而顾长安偏偏眉目温顺,不是刻意地讨好,做的菜式也是家常菜,让他挑不出半分错处来,交人看不出丁点儿的企图来,不卑不亢带着一股天生的从容。
谢筠看不透她。
就是这点看不透,叫他烦躁。
谢筠早已习惯人情冷暖,人人与之交涉都带着明确的目的性,无利不交,他不信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对他好。
这种表面上的“无缘无故”,早就在暗中标注了筹码。
他看不透,所以与她相处,也只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平静。
小狼崽子还对人类如此提防的,在顾长安面前,也只是暂时把她放在无害区域,勉强允许她靠近罢了,但是野狗的眼睛还是在虎视眈眈地于无形中盯着她,提防着她的下一步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