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方腾一下站起,却忘了自己还在马车里,头被撞得砰一声。
他哎呦一声,捂着头顶又坐下,“师兄,那你可有事?”
孟祈摇头,他只觉自己昏睡了一觉。却不知那昏睡之前的,究竟是幻觉,还是现实。若是真的,会是宋朝月吗?
不过他刚说完,云方就否定了他的这个猜测,“师兄,那天宋小姐去平南山慈宁寺了,待到第二天才回来呢。我的人一直跟着宋家的车马,没见她离开啊。”
云方说着,孟祈就这般看着他的眼睛,最后什么都没说。
云方又继续道:“这药是谁下的呢。阿迟不会,虽然调皮,却最是忠心。这甜汤又是我拖秋茗做的,她也不知我用来干什么,应当也不会啊……”
他冥思苦想着,孟祈却一闭眼睛,不欲再同云方讨论此事。
才将回到云府,来自宫中的圣旨随之而至。
孟祈重回永翌王之位,只是手中再无实权,除了在池州的那几万兵马,他再无调动大衡将士的权利。
而从云方口中,他也得知,谷禄已经被以陷害孟祈之名下狱,择日处斩。
孟祈听罢,并不觉得大快人心,只觉心头发凉。
究竟是怪褚临太会遮掩本性还是怪自己识人不清,褚临此人,喜欢权利,擅长卸磨杀驴。
他是,谷禄亦是,甚至于他的外祖一家,都被其慢慢削权。
此人,无心。
所以他为何会对宋朝月如此固执,甚至力排众议都要将她推上皇后之位。
这样的人,会有真正的喜欢吗?
才将到云方府上,孟祈又让他将自己送回了之前住着的永翌王府。
如今的他就是一个活脱脱的闲散王爷,被褚临当作所谓的功臣置于高台之上,甚至为了补偿他在牢狱中的这些日子,给他送来了不少所谓的补偿,绫罗绸缎、金银玉器,一箱一箱地抬进王府。
理族人知晓孟祈被释出后,前进的脚步有所延缓。他们都等着看,孟祈是否会再次披挂出征。
入夜,孟祈躺在久违的软榻之上时,孟梁却不停地在外敲着他的房门,想来是有要紧之事。
孟祈拖沓着鞋下地,打开门闩,便听孟梁说国公府出事了。
国公府能出何事?
听罢孟梁说的话后,孟祈立马穿上外衣套上靴子驰马前往国公府。
到了府门前,他看见里头火光冲天,国公府的正北方向正在冒着浓烟,燃着熊熊大火。
那是益阳公主住的地方。
孟祈下马飞速往里进,便见府里的下人们一个二个都在从池水里打水扑火。
他急速往后院里进,便见孟文英跪在地上,不停地唤着母亲,而孟晋年则同府内下人们一同打水,企图扑灭这熊熊大火。
一见到孟祈,孟文英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大哥,我求你,我求你救救母亲。”
这边话音放落,便听到屋内声声泣血般的控诉:“陛下,而今我这身边只有一个女儿了,您却还要将她送去理族和亲,您让我怎么活啊……”
她不断地哭嚎,企图以这种方式逼退褚临要将孟文英送出去和亲的懿旨。
然在孟祈来的短短几分钟内,便听到里面的声音愈来愈小,最后彻底没了声音,肯定是被房内的浓烟熏得晕过去了。
孟祈神色一凛,脱下外袍,拿过旁边下人提着的一桶水便将外袍往里面塞去,然后顶着这湿得滴水的外袍便冲进了火场之中。
孟晋年才将提着水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便见自己的儿子冲进了火场,他大喊:“孟祈,别去!”
只可惜,人已经消失不见。
孟祈从火并不算大的窗户里翻了进去,看见益阳公主已经昏倒在了她还未被烧起的榻前。
孟祈一把将人抗在肩上,把她从窗户里扔了出去,然后自己又紧跟着钻出去。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便将益阳公主救出。
孟文英见母亲被扔出来,一下子跑了上去。
孟晋年亦跟了上来,看了一眼被熏晕过去的益阳公主,又忙不迭跑到孟祈身边,问他可有事。
孟祈不着痕迹地离他远了些。
在火光噼啪中,他看见了褚临。一个身上尽是狼狈黑灰,一个则身着夺目龙袍,两人无声对峙了良久。
他们的对峙被一阵猛烈的咳嗽声打断,益阳公主醒了过来。
在泪眼婆娑的孟文英的搀扶下,她踉跄走到了褚临跟前。
只见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褚临磕头求道:“陛下,舒安没了,我如今只有文英这一个女儿在身边,你要将她嫁给理族那个已经有五十岁的大族长,你要她怎么活,要姑母怎么活啊?”
即便是如此撕心裂肺的控诉,褚临依旧不为所动,他慢慢蹲下,将益阳公主扶起,“姑母,我也不想的,只是如今无人可领军抵御凶残的理族人,他们提出了和亲的条件,牺牲文英一个人,大衡便能安定百年……”
他说着,又看向站在后面的孟祈:“其实呢,若有一人肯出征,必定能打赢此战。只是,他才将从狱中出来,不知……”
益阳公主跟着这皇侄儿的目光落到孟祈身上,见他淡然立于那处,突然反手一巴掌扇到了褚临身上。
“你早就算计好了,是不是。我们所有人都在你的算计之中,我告诉你,他不可能……”
然益阳公主话还没说完,便听孟祈应道:“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