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孟舒安的应,名义上的夫妻二人就这般出门了。
广德推着坐在四轮车上的孟舒安,宋朝月带着阿罗,一行四人出了国公府。
阿罗跟着宋朝月走在前头,她对于自家小姐的这般举动终究还是有些担心,在瞥了几眼身后的孟舒安主仆二人,确定他们听不见后,这才偷偷跟宋朝月说:“小姐,您今日这般,会不会……稍有不妥?”
宋朝月不在意地耸耸肩,“有何不好,我要是不让他赔我点儿什么,他能愧疚得自己把自己闷出病来。我这是递了一根杆儿给他,让他有纾解的途径。况且,孟家最不缺的就是钱,我随便买点儿,算不得什么的。”
阿罗越听越佩服,只觉自家小姐有大智慧。可跟宋朝月逛着逛着,却愈发觉得不对。
小姐的随便买点儿,是大大小小买了二十余件东西,并且每一样都价值不菲。
宋朝月每一次说要买时,她都偷偷打量着孟舒安的脸色。
谁料从始至终孟舒安脸上都波澜不惊,甚至还挂着温和的笑,宋朝月说要买什么,孟舒安都只说一句:广德,付钱。
最后终于是逛满意了,孟舒安提说要带宋朝月去一个地方吃饭,宋朝月自是答应。
广德推着孟舒安七绕八拐地走着,穿过一条又一条巷子。这吃饭的地方似乎不在正街上,反而像是要去某户人家。
不知走了多久,总算是到了地方。
宋朝月惊讶地发现,这个地方门庭虽小,客人却是络绎不绝,他们从巷口走到店门的一会儿功夫,她都瞧见好几拨人进去了。
“走吧,咱们进去。”
孟舒安缓缓站起,广德抬起他的四轮车。
他看了宋昭月一眼,不挪动脚步,就这般站在原地,宋朝月有些不明所以,直到孟舒安无奈道:“桑桑,过来扶我一下。”
“哦哦哦。”宋朝月这才反应过来,上前撑住了孟舒安的手臂。
两人肩并肩往里走着,在外人眼中,是一对极为相配的璧人,只可惜,那男子一眼就能看出是个病秧子,又瘦、脸也无甚血色。
店里的掌柜瞧见了孟舒安,熟络地给他安排了一个楼上的厢房。
坐到了厢房后,宋朝月眼睛四处打量着问道:“你可是经常来此处?那掌柜的看起来十分熟悉你。”
看着她骨碌碌转的大眼睛,孟舒安突然就起了想要逗弄她的意思,“怎么?你觉得我不像。”
宋朝月抬眼看他,发现此人正用戏谑的眼神看着她,不再像待在孟府时那般死气沉沉,突觉自己让他陪出来是对的。
“没有啊,只是觉得你似乎是这里的熟客。”
“这家店的老板是我的朋友,掌柜的自然也认识我。”
宋朝月了然,不再说话,饥肠辘辘等着上菜。
因为是朋友,所以他们所在的这个厢房菜上得格外地快。孟舒安今日也不同往常,多添了半碗饭,看来是很喜欢这里的吃食。
饭饱后,宋朝月突然看着孟舒安,神秘兮兮地说要告诉他一个秘密。
“哦?是什么?”孟舒安显然很有兴趣。
“我告诉你,我十二岁的时候,都差点儿病死掉,后来我在乡下将养了快两年,成日过得开心,与花鸟鱼虫打交道,身体竟也慢慢好转。所以孟舒安你也不要担心,你肯定会好的。”
真的吗?真的会好吗?孟舒安之前从未想过有这样的可能。
不过宋朝月听这般说,他开始有了点点希冀。万一呢,万一他真的会好呢?
出来这一趟两人都很高兴,外头天色已黑,也是时候打道回府了。
两人行至楼梯口,突见一个男子狼狈冲了进来,而他身后,追着十几个广闻司之人。
这群人的出现,一下引起了店内的骚乱。
宋朝月害怕,广德去取四轮车不在,此刻正由她扶着孟舒安。她也不能丢下孟舒安自己一个人跑了,只得小心扶着孟舒安往回走,想要躲进邻近的厢房里。
那男子被广闻司的人逼得走投无路了,他施展武功三两步跃上二楼,一手抓住了楼道里未能逃走的两人,想要以其中一人为质。
他一只手似乎是受伤了,只能钳制住一人,于是眼睛快速扫了一眼这两人,最终选择一把扯过了宋朝月,将剑搭在了她的脖子上。
女人,从来是这些恶徒的第一选择。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这女的。”
广闻司的人也不管她挟持了谁,作势就要上前。
孟舒安已经被匆匆赶来的广德带了下去,他站在楼下看着,心急如焚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突然他看见了云方,忙抓住那人,“云方,你叫他们莫要伤了我夫人。”
云方的注意力原本全在二楼那男子身上,孟舒安在此出现,他已是吓了一跳,再看到被劫持的是他夫人,顿觉大事不妙。
广闻司人的动作在云方命令之下停了下来,然云方刚下令,就听身后有一道熟悉的声音说:“动手!”
所有人都扭头看向突然到来的孟祈,孟舒安更是急得直喊其大名:“孟祈!”
那上面被劫持的是孟家二夫人,是广闻司副使的弟媳,可是这位副使,似乎是太不顾及亲人了些。
孟祈一声令下,没人敢违抗,立时往二楼奔去。
那凶徒见这群人竟不受威胁,拉着宋朝月连连后退,架在其脖子上的剑刃也慢慢刺进了她的皮肤,渗出血来。
宋朝月在听见孟祈说出动手两个字后,心狠抽了一下,她明明记得,他从前不是这样枉顾他人性命之人。
孟祈的动作很快,他借着木梯护栏单手撑着轻盈跃上二楼,陡然出现在宋朝月面前。
她可以瞧见,他脸上的冷漠、杀戮、不耐,却独独没有担心,一点点都没有。
孟祈毫不犹豫地拔剑刺来,宋朝月下意识闭上了眼,原本挟持着她的凶徒为了接下这一剑,将宋朝月狠狠往外一推。
就这般,她像一片枯叶般自楼上坠落。
她听到了孟舒安撕心裂肺地喊,认命地闭上眼。她想,或许自己不该来这笙歌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