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安,你别着急,想必是暂时歇在了哪个农户家,定会无事的。”
其实说这话时益阳公主心里也发怵,若是宋朝月仍还待在慈宁寺,自是无碍。
可若她跟着赶了出来,那一路尽是密林,靠都城地界,倒是不用担心匪徒,就是怕会有凶兽什么的。而今还有了泥石流,也不知,这人会不会……
孟舒安不搭理她,只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头快埋到地上的孟文英,厉声问说:“是不是你设计将你嫂嫂丢在了平南山上?”
孟文英从来没见哥哥对自己发过这么大的火,她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开口说话。
确实是她从中作梗,她故意找人同宋朝月说错了离开的时间。还让人同宋朝月的马车夫说她与自己同乘一辆马车,打消了马车夫的疑虑,一路驾着空车回了笙歌城。
她也没曾想会出这样的事儿,本来是想着吓吓她再寻人去接就好了,谁知道出了这样的事。
孟文英这种自出生便被金娇玉养世家小姐,可能永远也体会不到宋朝月那时的心境。
被人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在异乡丢下,心中惴惴不安不知是否又惹恼了哪位得罪不起的人。她出身不显,没有底气会认为有人来接自己。只能自己鼓起劲儿赶回去,即便那个地方,根本不是她心之所向。
孟舒安从旁的人口中听到了来龙去脉,他气得双唇发颤,高高举起了手想要给孟文英一巴掌,最终还是放下。
“从前我只认为你不过是骄纵了些,无伤大雅。而今看来,是我错想了。那是你嫂嫂,即便你再不喜欢,再瞧不起,你也不能如此设计她,要是出了什么事,孟文英,我不会轻易饶了你!”
孟文英从未见过这样的哥哥,被吓得噤声,眼泪却止不住地流,孟家夫妇看着一儿一女,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孟祈大半夜回来时,就觉得府中不同往常,本该安静的府宅此刻竟然无比吵闹,还能隐隐听到哭声,这又是怎么了?
不过他无心去看,匆匆去了自己院中拿上一样东西就要离开。
在他跨出府门之际,瞧见了不远处有一辆破破烂烂的驴车缓缓驶来。
怎么会有驴车出入在国公府所在的这条街上,他心有疑惑,站定望远想要探个究竟。
驴车越来越近,那原本黑黑的影子也越发清晰。他终于是看清楚了,是宋朝月和她那侍女。浑身湿漉漉的,不知干什么去了,今日府中如此吵闹,莫不就是为着她吧。
宋朝月被雨淋湿了全身,浑身冷得厉害。见到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人,是孟祈!
她朝孟祈挥了挥手,本来疲倦的脸上有了笑意。
驴车停下,宋朝月湿哒哒站到孟祈面前,仰着那张黏着发丝苍白的脸庞同他说:“大哥,可是家中要你出来找我?”
孟祈垂眼看她,明明那么狼狈,甚至冷得浑身都在抖,却还能笑得出来。
也是,唯有这般心性的女子,才能毫不留情手刃于他。
想到那些事儿,孟祈心中刚刚生出对她的丝丝怜悯顷刻间荡然无存,他翻身上马,说了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
宋朝月瞧着他飞快离开,原本闪着亮光的眼睛骤然黯淡了下来。原来,他不是要去找自己的,是她——想多了。
她鼻尖发酸,整个人已经快要站不住了。
一直守在府门前的侍卫瞧见了主仆二人,忙跑去里面通禀,孟舒安听到消息飞快从府内小跑了出来,益阳公主这心也终是安下。
走过孟文英身边时,她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温声道:“文英,记得去同你嫂嫂赔罪。”
大家陪着孟舒安熬了一夜,已经是累及了,见二夫人回来了,也各自散去。
宋朝月狼狈地进了府,瞧见孟舒安,还有跟在他身后不远处泫泫欲泣的孟文英,也能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她实在是太累了,没有力气再去说话,眼前朦朦胧胧,甚至都不知道在旁边扶着自己的是谁。
“桑桑你可还好,你去哪儿了,可有受伤……”
孟舒安在旁边如连珠炮一般地问,宋朝月开口想答,可又不知从何答起。
她只得虚弱地说了一声想休息,随后被赶忙搀进了房中。
当夜,宋朝月就发起了高烧,整个人意识迷糊,卸下了所有平日伪装的坚强模样,在人前无声无息地流着眼泪。
她说这里的人都不喜欢她,她说她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