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还真!”
伴随着一声懊恼而惶急的呼唤,紧闭的房门洞开,房内原本就妖力羸弱的结界,在弹指间烟消云散。
“崎路人!你发的什么疯?”素还真愤怒的声音从房内传出。
崎路人没理他,径直走到桌前,双手扶定桌沿,身体前倾,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青花大瓷碗中几乎把自己蜷成个花苞的大莲花,眼瞳中泛着血丝,神情严肃得吓人。
“素还真,把你的花瓣打开!”极为严厉的、命令的口气。
“耶?你让我开花我就开?凭什么啊?我不!”意料中的回绝,素来温柔和软的声音,此刻却带着少有的固执和倔强。
“打开!让我看看你!”要求遭到拒绝,崎路人极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
“就不!”
得,花瓣不但没松开,反而还朝里蜷了蜷,抱得更紧了些。
“乖,听话,打开!”崎路人深吸一口气,努力强压下内心的烦躁不安,尽量放软了语气。
“偏不!”
崎路人的脸沉了下来。
“老规矩,我数到三。”
“如果你还不肯自己打开,我就亲自动手帮你开花!”
“一!”
“二!”
“三!”
卧槽!竟然是……连着数的?!
“三”字出口,余音未落,崎路人已经直接向桌上的大莲花伸出了魔爪,一手攀住花茎,一手揪起花苞最外层的一片花瓣,用力向外掰开。
“啊!!!”
被崎路人牢牢抓在手中的素还真发出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
房中有漫天水雾冲天而起。
水雾散尽。
青花水碗中,已然没了大莲花的踪影。
崎路人屈膝跌坐在地上,已然恢复人形的大莲花湿漉漉地扑倒在他的怀中,赤裸的躯体微微颤栗着,还在不断地往下滴水,一头被水浸得透湿的雪色长发凌乱地披在身上,有滴滴水珠顺着发丝滑落,和他身上流下的那些水一起,在地面上聚成薄薄的一滩。
崎路人惊恐地发现,那些从他身体上不断滑落的水珠,有些……竟然是淡淡的浅粉色?
穿过那一头雪发扶在他腰间的手似乎接触到了什么不同于水的液体,黏黏糊糊的,湿滑一片。
满室清浅的莲花香中,夹杂着一缕淡淡的血腥气。
不!不是!一定是自己想多了!一定不是!
在心里不停地祈祷着,崎路人小心翼翼地抽回右手,放到眼前。
指掌间,一片殷红。
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直沉谷底,崎路人几乎是颤抖着手,拨开了乱糟糟覆盖在素还真身体上的、已经完全失去了光泽的雪色长发。
即便是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在看到素还真身体的一瞬间,崎路人还是觉得,自己的整个神魂,都被生生地撕成了碎片。
心痛到,无法呼吸。
就在昨夜,他还亲眼看到过这具身体,迹近透明的玉色肌肤,在肩背、腰腹和手足腕处,如鳞片一般,层层叠叠地覆盖着大片大片的、晶莹剔透的雪白莲瓣,在皎洁的月华下熠熠生辉,美好得……令人目眩神迷。
可是,现在呢?
曾经铺满花瓣的肌肤伤痕累累,血肉模糊,凋残的莲瓣间隙,裸露出大片狰狞可怖的创口,因为一直泡在水中,伤口呈现出枯败的灰白色,皮肉无比凄惨地翻卷着,血珠一点一滴,不断从翻卷的伤口渗出、汇聚,又随着他身体的颤栗,与他身上的水珠一并滑落。
惨不忍睹,触目惊心。
“那些花瓣,那些用来制药的花瓣,都是你从自己身上,一片片拔下来的?”崎路人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飘。
没有回答,怀中人漩眉紧皱、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双手指尖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背脊,身体犹在不停的打颤。
紧紧搂着怀中的身体,崎路人觉得自己的灵魂都随着这具身体在一同颤抖。
很难想象,素还真是怎样咬着牙,忍着多么剧烈的痛楚,生生把那些花瓣,从自己的身体上,一瓣一瓣地撕扯下来的。
他是莲花妖,那些未能化形的花瓣,每一瓣,都相当于是他的本体,与他的血脉精气,寸寸相连。
割肉啖血,凌迟剜心,莫过于此。
“素还真,我是个傻子!”
崎路人的声音很轻,与其说他是在和素还真说话,倒不如说是他失神状态下的喃喃自语。
“我早该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