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逃离了娜塔莉亚的身边从锦绣回来后,便刻意将自己的行程安排得满满的,只为麻痹自己,好不再去想那些令人痛心的现实,否则他真的能难过到死去活来,拿把刀割了自己!好在他确实落了一大堆的课业要完成,的确是忙得不可开交,一连两个晚上他都在看书备考,只胡乱睡了两三个小时,其他的事也是一概不理,就又起来看书干活。
他本来打算要去看望父母,摸清他们与禁药的瓜葛,好就家族破产的事调查伊一番,但自从有了与娜塔莉亚的婚约后,这件事就麻烦了起来。他这一去肯定是要说到婚姻的,也该说道,可加了这档子事儿后,里面的关系就变得复杂了。如果家里真与禁药有联系,那自己与娜塔莉亚这桩婚约就是在给布拉金斯基家族找麻烦。他亚瑟可绝没有将与伊万的私人恩怨牵扯进公务之中的心思,说到底,伊万虽是他的情敌,但布拉金斯基可是他的衣食父母。伊万,他本就不支持禁药,可他那叔叔对禁药却是不温不火的态度,若是再让他们家族与禁药有什么关联,那伊万的处境可就更加艰难了。
伊万的处境更加艰难,锦绣江南的处境就会更难。
锦绣江南的处境更难,那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不会好过,更别说锦的核心王耀了。
一想到他,亚瑟就不自禁地胸闷气短,痛不欲生。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不想让王耀陷入糟糕的境地。
他掀翻了桌上一叠材料,紧握的拳头猛烈敲打着桌面。不,不,他再没有必要为那个人担心了,柯克兰家也绝不会牵扯禁药!
“这一切是假设,亚瑟,不至如此。”他气喘吁吁地安慰自己,平复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
可就算家里与禁药没有牵扯,他也没想好要怎么说道这件事。说到底,奥尔洛夫家族的分量太重了,他不知道自己和柯克兰家族能否好好接住。
但他毕竟非回一趟家不可。过了半个小时,他终于鼓起勇气给父亲老柯克兰打去电话,告诉他自己要回来看他。
没想老柯克兰极力反对,弄得亚瑟心里头更加百般猜忌。他强拗了一会儿,本来不想说的,后来实在无法,只好坦白自己查到了家族亏空的数字,想要回家来与他勾兑勾兑。这时老柯克兰也是半晌无话,最后只留下一句‘那你来吧’。
亚瑟对父亲这样的反应属实摸不着头脑,但马上就能见了,他也不再去多琢磨,正要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出发前,他还给提诺去了电话,告诉他自己先办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之后再来与他商量。
翌日早晨,他买了去首都阳桥的车票,回去了家中。
距离破产才过去不到一年时间,可亚瑟觉得一切却是恍如隔世。他早就知道家里的庄园早就卖了,如今父母在阳桥南郊的旧城租了一桩三层的老房子住着。
母亲依旧坐着她的大学教师,只是比起以前更不爱回家了。老乐柯克兰则将家里的书房当作自己的办公室,一直在鼓捣着盘活他的负债。之前亚瑟想寄钱回去,但老柯克兰说自己在帮人鉴别和收售古玩,赚到的钱足够家用了,也不需他的钱。亚瑟知道老父亲一生都极要面子和派头,也就由着他去了。
他早晨十点到的阳桥,打车进了所在街区时,见到一路的房子都是灰蒙蒙的,墙上透着暗沉的斑驳,钢板、水泥都已经发黑,窗户也都一致是老式的那种,又小又灰,打开时还得手动。亚瑟的心里一阵一阵地发酸。
待到了父亲给的地址后,果见是一桩三层的旧式老楼,与一路看来的没有区别。抬眼望时,见这楼不过只有九、十米高的样子,比现在正常的三层楼要矮上不少,门前的柱子也已经发青,还能掉出锈来。亚瑟想着自己所住的雪鸮楼虽也是又老又偏,但也是有风格有派头的,干净整洁,一眼便知过往主人有些钱财。可如今这父母住的,倒像是个贫民窟了,一时忍不住眼里泛出了泪花。
幸好门口已经没有人等他了,他掏出手绢哼了鼻涕,擦了眼泪,做了个笑容,这才拾级来到门前,按了门铃。
门自动开了,通讯器里传来老柯克兰的声音:“我在三楼,你自己上来。”
“好的。”亚瑟进了屋子,里面冷冷清清。
一楼的地上铺着厚厚的一层灰,角落的家具已经被用得褪了色,深吸一口气,还能闻到房间里不知来自何处的淡淡的霉位。亚瑟从右侧靠墙的旋梯上去,每踩一步,都能听见脚下发出的咯吱响声,好像这梯子随时可能塌了。上到二楼,他见天花板很低,压得光线也难以射卝进来,整一层都扑着一层天近傍晚的暗淡。
亚瑟的心很是压抑,他倾吐了口气,往这层唯一的走廊走去,不下十几步的功夫就已到了走廊尽头。尽头左侧的一扇门开着,老柯克兰正在里面。
亚瑟走了进去,见到三面墙体都嵌了巨大的书柜,整个房间与过往庄园里的书房相比简直小的不成样子,但也知道是个书房。
老柯克兰穿着一件老旧的灰色西装坐在书桌前,见到亚瑟进来,微笑着起身迎接。
亚瑟已有大半年不见父亲,如今见他老瘦了这般许多,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走过去紧紧抱住父亲,含泪笑道:“一切都好吗,爸爸?”
老父亲没有回答,只紧紧抱了儿子,而后松开。他的眼里满是喜悦的泪水,捧着亚瑟的脸细细端详,“我的儿子,你瘦了,黑了,这可不像位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