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站在彼得身后的奥尔洛夫一直低垂着双眼看地,嘴角边的肌肉控制不住地间歇性抽卝搐。王耀很想告诉彼得,他的这位将军现在非常紧张。
只听尤利尔说道:“奥尔洛夫,哈,奥尔洛夫他居然……真是那么想的。是的,他的确是想让我去更艰苦的地方,他说想把我送去芬尼斯(东军辖地西南边的不毛之地)?但这些对我而言都不是大问题,如果只有我一人,去哪里都可以。但是我有你,萨拉,我不能让你跟我一起遭这个罪!可是那个该死的奥尔洛夫,他怎么能,怎么能将爱你视作我的一桩罪过!?”
说道此时,尤利尔一张隽秀的脸上显出狰狞,“我不能理解,他怎么能让我把你送回去呢?他还说我对家庭太过割舍不下,不适合成为一名合格的军官。如果我真想要去一个更好的地方,就更应该在布拉索夫做出一番事业来,否则他是绝不会同意为了你,将我调离布拉索夫的。听见这些话后,我再也说不出口别的话了。在布拉索夫做出一番事业来?呵!如果我告诉他‘飞鱼’正在干的事,这恐怕不是‘事业’而是我毕生的‘污点’吧!那一刻我知道,我不可能再从他那里得到任何东西。”
尤利尔声音嘹亮高亢,目光坚定,看来因为这样一番沟通,他终于下定了与飞鱼同流合污的决心。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是遗憾,事后看来,那一次沟通可能是能扭转局面的最后一次机会。
其实在王耀听来,奥尔洛夫沟通中,对一名合格军官的要求看似遵循了一贯的要求,但在已经知道尤利尔妻子时日无多的情况下,说话如此不近人情,咄咄逼人不知转圜,实在不该是个掌管了整个南境军区的高级领导人该有的行为。
除非奥尔洛夫有意为之。如果他果真有意为之,那么王耀就要怀疑他可能也是促成这件事的帮凶之一。
彼得斜着眼睛看向奥尔洛夫,“你能解释一下吗,尼古拉耶维奇.奥尔洛夫?”
奥尔洛夫额头细汗直冒,双手向前紧握,故作镇定,“是的,布拉金斯基阁下。”他上前一步,道:“我想我当时因为工作繁忙,情绪确实急躁了些,我以为他是来提要求的,他也确实只跟我说了要求。我…我…我的确应该再耐心一点,关爱他的情况。”
彼得更加气愤,“我认为你根本没有承认错误,奥尔洛夫,你只是在用忙碌当作工作失误的借口!但这是你一个上将,掌管着整个南境军区的上将该有的说话水平吗!您是不知道提前做调查吗,还是拿着我的要求当令箭,来排除异己?”
奥尔洛夫大喊道:“将军!”嘴唇也已发白,脚步踉跄想扶着什么,却是摸了个空,只好赶忙回道:“将军,奥尔洛夫是有错,但绝没有排除异己的心!何况他包姆利特.尤利尔一直在我南境军区,我要真想作什么,他不可能还能安安稳稳按部就班地升官。将军您……不该怀疑我!”
他说得恳切中又带上几分争正义的士气,倒给人感觉很有理了。
兴许是彼得牢记了王耀之前的‘若要骂人,也还是请回去骂的好’的劝说,那个党争内斗之事不宜在此商量,只冰冷一张脸,强压了眼中的怒火,说道:“奥尔洛夫,奥尔洛夫……我觉得我需要重新思考现在这个职位到底适不适合你,还是说你更期待回胜利庄园养老,你说呢!”
房间里的气氛凝滞了住,谁也没想到能亲眼观赏到东军最高司令彼得怒颜裁撤东军第二大司令的场景,这样的人事变动足以被当作紧急重要新闻24小时轮番播报,一众看客比奥尔洛夫将军本人还紧张,大气也不敢喘上一次。
王耀再一次打破了可怕的沉默。
“将军阁下,布拉索夫的案卝件事关重大,还是要先想详细查问之后再行定夺。现在尤利尔的影像还没放完,先看了再说不迟。”
彼得脸色没有好转,终究说道:“继续。”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继续往下看。
尤利尔说道,他因为奥尔洛夫斯卡娅将军拒绝为他和他的妻子提供更好的生活场所而没有说出‘飞鱼’事件,当天就回了布拉索夫。事实上他这一趟来去的形程早已被‘飞鱼’派人监视,这一点他在影像中也说了,他在进出城市的时候,明显意识到有人在跟踪他。
但此时的他已经只剩下一条路了。
是的,他答应了‘飞鱼’的交易,也从此开始了与‘飞鱼’的合作。
‘飞鱼’派来的人依旧是之前那名接头商人,他给了尤利尔足够的药物,并要求他对几次防御系统的停止和黑客攻击行为视而不见;同时也使用了几次生化人伪装的‘怪兽’攻击城防,目的只是测试这些变化是否达到了他们要求的标准。而这几次攻击,都被尤利尔以‘环境风暴’为由引起的损害上报给了总部。
而通过那几次研究院系统的莫名瘫痪事件,尤利尔也感觉到了研究院里存在叛徒,他还没有具体的证据指向某人,也不愿意去过多接触和了解,这几次的系统瘫痪事件也被他以‘设备故障’为由,汇报给了总部,还因此坑了一把当时的设备供应商。
听到这里,不止彼得,现场除了王耀以外的所有人再也坐不住了。自从与‘飞鱼’站在一起后,尤利尔俨然成了混迹在东军中的头牌间谍,也几乎做了他这个位子所能做到的最大的事儿,可以说他当真是‘尽其所能’了。而尤利尔自己在说到这些时冰凉得像一部机器,没有哪怕丝毫愧疚。
彼得.布拉金斯基怒火中烧,一声大吼,“奥尔洛夫,你给我跪着听完!”
娜塔莉亚的爷爷,这位拥有八字胡的老人噗通一声,毫无反抗地跪在地上。
娜塔莉亚见爷爷跪下,再也不好意思站着,也跟着跪倒在伊万身边。她双眉紧蹙,轻轻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