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不待她做出决定,马海石日却自己纵马跑到了她的身边。
“尧。”少年依旧是那副一脸严肃地模样,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马海石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受到对方的情绪的影响,关月尧心头一沉,有些紧张地询问道。
“那个孩子,死了。”马海石日说到这,眉头一蹙,语气有些沉重地说道。
原来宴会结束后,马海石日想起朋友关心自己救起孩子的后续,便派了身边的侍女往城中去打听。
可谁知,满以为已经得救的孩子,却在高烧了一日后,因为得不到及时有效的治疗,最终还是死了。
关月尧闻言一怔,缓了一会才明白过来,马海石日口中死去的孩子,正是先前自己从水中救起来的那个。
“怎……怎么会……”关月尧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结果,语气有些错愕地反问道。
可马海石日却摇了摇头:“所有的办法都试过了,可是都没用……”
古时人们对于各种疾病症状的认知依旧十分浅显,汉人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地处偏远的羌人了。
这里不仅缺乏行医经验丰富的医生,行之有效的医疗手段,治病的药材也十分匮乏。
而对于这些以游牧为生的民族来说,每一名成员都是十分宝贵的。可于此同时,这里孩子的夭折率,也要远高于大汉。
“尧,大汉会这样吗?因为没有药,只能看着孩子死去?”马海石日看着关月尧,努力使用自己才学会的粗浅汉语,认真地询问道。
关月尧意识到,马海石日的心再次动摇了,对于物资丰饶的大汉,产生了一点还有些朦胧地期待和向往。
可关月尧那稚嫩的理想主义却又在提醒着她,虽然这是一个拉拢马海石日的好时机,却似乎是踩在死去孩子的尸体上达成的。
这个想法让她的心理有些别扭,在犹豫了片刻之后,她还是决定据实以告:“大汉的百姓不缺药,可药不是人人都能买得起的。”
她说时,语气有些沉痛,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方式地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在病痛的折磨下,无助的死去。
“若能延医用药,只要不是那些无法治愈的病,自然是可以活下来的。可在大汉,也并不是人人都有那个钱财和能力,能办到的。”
“这样……”马海石日点了点头,但哪怕只是这样,也已足以让他心中的天平越发的向着大汉倾斜了。
可惜,即便如此,依旧是远远不够的。他此时只是一个王子,关乎部族未来命运走向的决策权利,仍然掌握在他的父亲手中。
他所能做的,不过是说服父汗,让他带人护送这支商队出境,保护好他们的安全。并希冀能以此释放一些对于大汉的善意,对于未来与大汉修好做一些铺垫。
可是,大汉真的能够战胜那些不可一世的匈奴人吗?
马海石日的心中依旧存着疑虑,但两头下注,总不是错的。
关月尧其实隐藏的并不好,那些话语中有意无意间流露出来的语气、看似随意,其实试探的话题……都让马海石日猜测,这个出现在商队中,又与商队的其他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少年,也许与大汉的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可马海石日暂时没有拆穿他的打算,装作什么也不曾察觉地与关月尧相处着。在关月尧试探他的态度的同时,马海石日也在借由关月尧之口,试探着汉人对于自己族人的态度。
何况相处的久了,马海石日觉得,撇开彼此的政治立场不谈,关月尧着实算是一个不错的朋友,也生出了想与之深交的念头。
*
之后的路途,有了马海石日的护送,一路倒也相安无事。除了在途经了几个羌人的聚居点时,因为要为居民们兑换生活用品而又耽搁了几日之外,再也没有多余的事情发生。
倒是马海石日与关月尧,两人都有意与对方拉近距离,因此常常脱离了队伍往山中游猎,感情也好上了不少。
“尧,想不到汉人中还有如你这般精于骑射的男子!”在见证了关月尧一箭射穿了一只羚羊的脖颈后,马海石日大声赞道。
“我这不算如何,我最擅长的其实是刀法。要论骑射,我的朋友,他的骑射可比我厉害多了。”关月尧闻言摆了摆手,看似谦逊,却像是有意在马海石日面前表示,汉人也并非他们印象中的那般柔弱。
说起去病,关月尧又忍不住露出了黯然之色。虽然在此间事务繁忙,并不能时时想起他。可关月尧知道,那段美好的岁月,不论两人分离多久,都绝无褪色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