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生有薛定谔的赖床习惯,尽管薛定谔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宝宝,他也没有与猫合作做出那个举世闻名的实验。但在伦敦居住的平和日子无疑助长了他不准时起床的习惯,所以华生才会在前往起居室吃早餐时,看到正苦大仇深地盯着桌面上的某本杂志的福尔摩斯。
“你终于起了,华生。”福尔摩斯抬头看了一眼华生,然后举起了桌子上的杂志,非常严肃地问道:“我亲爱的朋友,请问这是什么?”
“《海滨杂志》,我亲爱的福尔摩斯。”华生将哈德森太太给自己准备的早餐拖到自己面前,并满意地用叉子戳了戳流心的蛋黄:“我以为你认字。”
“我当然知道这是《海滨杂志》,我又不瞎,封面上这么大的标题我还能看不见吗?”福尔摩斯不屑地用鼻子哼了哼,然后翻开杂志,并用力地指了一下其中特定的一页:“我是在问这个,请问这个题目是《一只名叫咪咪的猫》的故事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我们不久前才破获的那个案子,大蓝宝石失窃案。”华生故作惊讶地看着福尔摩斯:“天哪,福尔摩斯你不会健忘吧?哦,我亲爱的朋友,你怎么年纪轻轻就患上了如此顽疾?”
“‘在克里芒家这栋冷漠得如同坟墓的宅邸里,悄然绽放的爱情之花无疑驱散了阴沉恐怖的浓雾,并让希望的光辉得以照射进来’。”福尔摩斯用指节重重地敲了敲杂志:“华生,你怎么能用累赘的修饰性语句去玷污精密且美妙的推理过程呢?”
“累赘的修饰性语句让我收到了几十封读者来信,请问你那精密且美妙的关于烟灰的学术论文又让你收获了多少读者呢,福尔摩斯?”华生朝福尔摩斯露出了一个假笑,并毫不犹豫地戳了一下对方的痛点:“我觉得我写得挺好的,显然大多数读者也是这么认为的,编辑甚至想要给我涨稿酬呢。”
“平庸且无知的众生啊。”福尔摩斯不太高兴地嘀嘀咕咕道:“这个世界是被三流爱情小说给占领了吗?怎么都喜欢看这种华而不实的文章?”
“唔,说不定我的故事还给你拉来了更多的委托人。”华生随意地瞥了一眼楼下的街道,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红茶:“来新客人了,我们很快就能听到新案子了。”
“…迟早有一天,你得告诉我你是怎么提前知道有客人来的。”福尔摩斯静静地等待了十秒钟,才听到楼下传来门铃声:“上次那个案子太令人无语了,希望这次的案子能正常一点,真是没想到这话能有从我嘴里说出来的一天。”
楼梯上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咚咚咚”得就如同跑上来的是一群不懂规矩的猴子。为首的高大男人猛地推开了起居室的门,看着对方脏污的鞋子在深绿色的地毯上留下了点点泥巴,追上来的哈德森太太不满地皱了皱眉头。
“我跟他们说过了,不能呼啦啦得一次性上来这么多人。”哈德森朝福尔摩斯和华生抱怨道:“知道来这里找福尔摩斯先生你的人都很心急,但也不能这么没规矩啊。”
“抱歉。”为首的男人愧疚地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皮鞋和已经沾上了泥巴的地毯,一时不知道是该退出去,还是继续往前走:“福尔摩斯先生,我们全都上来是有原因的,因为我们都会是这次事件的委托人。”
“哈德森太太,没事的,你先下去吧。”福尔摩斯安抚性地朝哈德森太太点了点头,老太太便絮絮叨叨地往楼下走去:“虽然我不介意有这么多的委托人,但你们最好选一个代表出来说话。你们要是都一起说话的话,最后肯定得打起来。”
“我来当代表,可以吗?”为首的男人回身看了一下自己的同伴,他显然很能服众,因为其他人都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得到认可的男人浅浅地笑了一下,想要走到沙发边坐下来。但在迈步的前一刻,他终于想起了鞋子上的泥巴,所以抬起的那只腿就僵在了半空中。
“坐下吧。”福尔摩斯叹了一口气:“既然地毯都已经被你们弄脏了,那再脏点也就不算什么了。你们都找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来吧,我可不想让别人在知道了以后说我虐待委托人。”
为首的男人坐在了沙发上,剩余五个不是盘腿坐在地上,就是有些拘谨地靠墙站着。有一两个甚至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福尔摩斯和华生的表情,生怕对方因为自己的粗鲁行为而将他们所有人都赶出去。
“福尔摩斯先生你好,想必这位就是与你一起合作的华生医生了吧?”男人又站了起来,有些讨好地朝两人点了点头:“我是安德森·哈伯,你们喊我安德森就行,反正大家都这么喊。”
“看了华生的故事来的?”福尔摩斯虽然是这么问的,但他还是动作很诚实地将桌子上的《海滨杂志》塞到了角落的报纸堆里:“说说看,你们想要我帮忙查什么?你们怎么来了这么多人?互相监督以确保你们能说出真正的真相吗?”
“不,我们会来这么多人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我们付不起委托费用。”安德森苦涩地笑了笑,但担心福尔摩斯误会的他在说完后就立马摇起了手:“福尔摩斯先生,你请不要误会。我不是说我们不准备付委托费,只是这笔费用是我们所有人一起凑出来的,所以我们才会一起过来。”
福尔摩斯歪了歪脑袋打量着对面的这群男人们,他们身上都有着差不多的身份特征:深灰色的衣裤,发白的衣角,指头上有着厚厚的老茧和不易察觉的细小伤口,袖口内侧还沾有暗红色的粉末。安德森没什么问题,但有两人的呼吸声非常吓人,就像是快要坏了的鼓风箱,显然是在经受肺部疾病的折磨。
“我也不是非要收那么多的委托费。”明了对方身份的福尔摩斯换了个坐姿,将下巴搭在了竖在椅子扶手的左手上:“不过,砖厂的工资已经这么低了吗?”
“你怎么知道…”安德森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但他很快又摇了摇头,近乎于呐呐自语地说道:“不奇怪,如果福尔摩斯先生你看不出来我们是砖厂的工人才奇怪。是的,我们的工资悲哀得很低,而且我们还得养活自己的一大家人。所以在仔细思虑之后,我们觉得一起出这笔委托费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莫名有种我们两个会在哪天出门的时候被挂在路灯上的感觉。”华生用钢笔戳了戳自己的下巴,内心产生了一种淡淡的不祥之感:“安德森·哈伯先生,说说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来找福尔摩斯的吧?”